姜笛儿的声音隔着衣服传出来,闷闷的,带着点儿颤。
但声音产生的振动却透过衣服,渗进了薄越的心口,带来一阵麻痒。
薄越没想到姜笛儿会突然这么做,愣了两秒后抬起两只手,一只手落在姜笛儿腰间,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另一只手则贴着姜笛儿后脑,呈一个呵护的姿势。
薄越轻轻地摸了摸姜笛儿的头发,声音和缓而宠溺,他说:
“当然可以,你想抱多久就可以抱多久。”
这是一个太过温暖、安心又美好的拥抱。
姜笛儿听着薄越的心跳,感觉自己心口出的难受都得到了疏解,可不知怎么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她已经毕竟了双眼,但眼泪却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像破堤的河水,轻而易举地就濡湿了薄越胸前的衣料。
姜笛儿感受到了湿意,下意识想要离开薄越的怀抱,可又实在太过贪恋。
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
仿佛抱住了薄越,她就抱住了所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笛儿终于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从薄越的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抹了夏被她眼泪打湿的地方,然后抬眸望向薄越:
“不好意思啊,我没收住眼泪……
我,我帮你把这衣服洗了吧……”
薄越垂眸,望着姜笛儿的眼睛,她刚哭过,眼尾还是红的,黑白分明的瞳孔亮极了,看得人止不住心软又忍不住心动。
薄越下意识抬手,遮住了她水润润的明眸。
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吻她。
姜笛儿眼前覆下阴影,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薄越这是怎么了。
长睫扫过薄越手心,又激起一阵痒意,薄越的眼睫微跟着颤了一颤,眸中情绪万千。
他轻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恢复了往常的自然神态,不紧不慢地回姜笛儿先前的话:
“没事,只是湿了一点,一会儿就会干了。”
说完,他将手挪开,先一步朝前走去。
姜笛儿眼前重新亮了起来,她望着薄越,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万般话语都随着心跳一起化作了唇边的笑意。
姜笛儿加快了一点儿速度,追上薄越,和他一起并肩回到了医院。
知道了当年换女真相后,姜笛儿就不太想见郭玉芹了,但郭玉芹现在这个情况……
姜笛儿正想着,一名护士走了过来,对她道:
“你是202病房病人的女儿吧?病人想要见你。”
郭玉芹就在202房。
姜笛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朝202号病房走去。
但姜笛儿没想到,她刚走到202病房门口,便迎面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姜大亮。
姜笛儿反应很快,往旁边避了一下,但姜大亮还是撞到了她的肩膀。
姜大亮沉着脸,全然没有了之前面对怀孕的妻子时的柔和之色,显然此刻心情很差,但不小心撞到了人,他还是迅速道歉: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姜大亮就侧身准备离开。
但却被姜笛儿喊住:
“爸。”
姜大亮的脚步猛地顿住,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姜笛儿:
“你是?”
姜笛儿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姜大亮惊愕之色不减,他盯着姜笛儿,突然开口:
“有件事,我想你也该知道了……”
姜笛儿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您的女儿,也不是郭玉芹的女儿,对吗?”
姜大亮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
“你知道了?”
姜笛儿点头:
“嗯。”
姜大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姜笛儿却道:
“刚刚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您,算是对过往那个渴望从您身上得到父爱的我道个别。
从小到大,我这么喊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您根本不想见我,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过,但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您早就知道我不是您女儿了……”
只是当时她太傻,被玩的团团转。
郭玉芹直接参与了最初换掉她的事,却依旧能够心安理得地欺压她,让她过糟糕的生活。
姜大亮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当初和郭玉芹离婚可能就是因为这事,但不告诉她,只不管不顾,看着她被郭玉芹磋磨。
“姜大亮,知情不报的你,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助纣为虐呢?”
姜笛儿看着姜大亮,神情平静,语气也平淡,但说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子,直刺姜大亮的良心,如果他有的话。
姜大亮一连退后了几步,被姜笛儿这句话弄得心神巨震,他想要反驳,却想不出话来。
从前姜笛儿每次喊他爸时,他都在心里冷嘲,面上则冷漠以对。他一向觉得他没有半点对不起姜笛儿的,哪怕他对姜笛儿不管不顾,那也没什么,毕竟这又不是他的亲女儿,但此刻,他心里却响起一个声音——姜笛儿说的是对的。
姜大亮不敢再看姜笛儿的眼睛,想说对不起,却又说不出话,最后心一横,转身快步跑掉了。
堪称落荒而逃。
姜笛儿望着姜大亮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没有去追。
姜笛儿推开202号病房门,走了进去。
薄越将姜笛儿和姜大亮的对话听在心里,大概猜到姜大亮过去是如何对姜笛儿的,他望着姜大亮跑远的背影,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跟在姜笛儿身后,进了病房。
郭玉芹已经醒了,此刻正靠坐在病房上,脸上是过分病弱而显出的苍白,精神也十分不好,整个人奄奄一息的,仿佛随时可能死去。
见到姜笛儿走进来,她努力提起了一点精气神,但依然遮掩不住眸子里的灰败之色。
她望着姜笛儿,声音沙哑,有些期待地问:
“……可以让我见一下我的亲生女儿吗?”
姜笛儿看着这样的郭玉芹,记忆却倒回到了过往,她在心里,对过去的自己说:
别难过,我会替你出气。
于是此刻,她对郭玉芹说:
“郭玉芹,你见不到她的,因为你的亲生女儿,马上就要坐牢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郭玉芹的名字。
郭玉芹皱眉:
“你……”
姜笛儿打断她的话,声音冷淡无比:
“而我,也打算起诉你,到时候你会在牢里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