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换上小唐给她准备的衣服,和薄越离开医院时还没有到上午九点,
薄越在驾驶座开车,姜笛儿坐副驾驶座。
姜笛儿这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和薄越身上穿的乍一看上去有点像情侣装,都是藏青色的毛呢大衣,款式十分类似,里面也是同色调的毛衣……
姜笛儿收回目光,觉得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因为小唐实在没道理特意给她买和薄越相配的情侣装。
姜笛儿扭头望向窗外,这一看,便不由得愣住,微微皱眉:
“……后面是不是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薄越朝车外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然后道:
“是宁叔叔。”
姜笛儿疑惑地眨了下眼,窗外树木被光照出影子,从她脸上一晃而过,她的声音染着明确的不解:
“啊,我以为他已经回帝都了,他公司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我也以为,但是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出去安排车子,结果就碰上了宁叔叔……”
也不知道薄越是送哪弄来的车子,车窗贴得都是单向防窥膜,此刻车窗关着,但为了隐私安全,薄越还带着口罩。
他的声音隔着熔喷布穿出来,比以往听起来偏闷一些,但同样能勾得人耳朵痒。
薄越看了姜笛儿一眼,才继续道:
“宁叔叔说他感觉到你面对他很不自在,所以才没一直留在病房,但又舍不得抛下你这边直接赶回帝都,打算送你上高速他再离开。”
姜笛儿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过了几秒钟才道:
“我……是不是对他太冷淡了?”
简单的一句话,薄越心里却软成一片,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下姜笛儿的脑袋,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人要求你在知道宁鹤是你亲生父亲后,就对他特别亲切,别多想。”
姜笛儿被薄越一记摸头杀给摸晕了一瞬,等反应过来,薄越已经将车子停到了一边。
姜笛儿诧异地望过去。
薄越指了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道:
“还差一分钟九点了,在开车时身体互换不安全。”
毕竟身体互换时会有瞬间的晕眩感,虽然时间短暂,但也得小心。
姜笛儿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那等会我用你身体开?”
薄越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从这里到姜笛儿的县城路挺远,接近十个小时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开。
“好,等会上了高速,到了最近的服务区,再换成我开。”
两人正说着,车窗便被轻轻敲响。
薄越降下车窗。
宁鹤对上姜笛儿和薄越的视线,莫名有点紧张,姜笛儿面对他时不自在,他面对姜笛儿时,又何尝不是?就怕哪里做的不好,影响了在姜笛儿心里的印象。
然而宁鹤到底是久经商场的家伙,哪怕心里紧张,面上却一点儿也不展露,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气质风流儒雅又不失长辈风范,从容不迫地问:
“是不是车子出什么问题了?”
薄越摇头:
“车子没事,是别的原因。”
宁鹤正要问“别的原因”是什么,就见面前的薄越突然闭了眼,手撑着方向盘,看上去似乎有点儿不舒服。
宁鹤心里一惊,但还没等他反应,薄越却又睁开眼,坐直了身体,仿佛刚刚的那点儿不舒服都只是他的错觉。
宁鹤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薄越,还是忍不住问:
“你刚刚是……头晕吗?”
已经穿到薄越身体里的姜笛儿故作不解:
“什么?”
宁鹤见“他”眼神清明,一点儿也不像头晕过,便只好笑道:
“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身体里面对宁鹤时,姜笛儿总感觉很局促,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宁鹤,如今换到了薄越的身体里,反倒自然很多。
姜笛儿看着宁鹤:
“那宁叔叔,我们继续走了,过几天帝都见。”
宁鹤点头,又看向他眼里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姜笛儿”。
他什么也没说,但显然是在期待“女儿”和他说话。
姜笛儿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点儿紧张,又升起一点儿好奇,想看薄越怎么应对。
薄越如今扮演姜笛儿也炉火纯青,但他到底不是姜笛儿,没有姜笛儿那发自心底深处的紧张,倒不是说他演不出来这种紧张,只是他觉得没必要——
就像姜笛儿之前在他的身体里促进了他和母亲秦薇的关系缓和一样,他也想替姜笛儿稍微消除一点和宁鹤之间的局促感。
其实刚互换身体的那几天,薄越一直有在思考一件事——
如果说万事皆有意义,存在就必然有其合理性,那这样突如其来的互换身体的意义又是什么?
后来,一次又一次和姜笛儿产生交集,加深了解后,薄越觉得身体互换也许是为了拉近他和姜笛儿之间的距离,像是一条另类的月老红线。
但这一刻,薄越忽然觉得,可能还有另外一意义,那就是——
当我成为了你,便努力成为更好的你,替你破开迷障,为你披荆斩棘,给你更好的生活。
姜笛儿拉近了他和奶奶薄英华之间的感情,也让他和母亲数年来的冷淡疏离破了冰。
薄越不了解姜笛儿的养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从他目前对姜笛儿过去的了解来说,姜笛儿之前那二十多年,显然并不是生活在一个舒适、幸福的家庭里。
薄越虽然也没有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但他从衣食无忧,物质上是要什么有什么,谁也不能说他过得不舒适,但姜笛儿不是,小小年纪要跟着奶奶烧柴火,高中因为没钱而辍学,为了保证自己吃饭,疯狂打工……
薄越虽然从没有详细地问过姜笛儿过去的事,但他其实一直有在默默心疼,甚至他如今想起,都不知道最初的心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刻,他看着宁鹤,愿意替姜笛儿推开融入新家庭的第一堵墙。
于是他用姜笛儿的身体,认真问宁鹤:
“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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