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娃娃的话当不得真，但却让燕妮莫名的有了种心安的感觉。
是呀，孩子已经平平安安的养到了这么大，春妮只说不能让这娃有出息，不能被人注意到。
兴许，兴许只是上学识字明事理而已，不一定就会有出息。
有出息要是那么简单的话，岂不人人都可以做到了？
张北斗顽皮机灵，玩玩闹闹的野孩子，应当不会在学习上有什么大作为的。
燕妮无奈，只能这样想着，赌一把将来的未知。
大不了，大不了先上个一两年学堵住家里的意见，到时候再找个借口让他辍学回家就行了。
“那，那就去念吧！”
燕妮抹干眼泪，站起身，对婆婆道：“妈，打扰你跟大家伙儿睡觉真对不住，北斗想念书就去念吧，我明儿去集上扯布给他俩做新书包。”
张老太瞧着燕妮哭的眼都肿了，心里也有点软下来，刚刚拍桌子发脾气，用的力气太大，这会儿手还麻呢。
“不管是为啥，你实在不想说，那娘就不逼问你了，只要你肯让娃去念书就成了，折腾了这么会子，我也不困了，你们该睡睡，我去喂喂牛做个早饭。”
秀娟忙道：“娘，我陪你去！”
淑芬也说：“妈，你还是再睡会儿，早饭我来做。”
张老太瞧了瞧窝在淑芬怀里坐着的小宝贝大孙女，笑道：“你瞅南南困的，你回去再搂着她睡会儿吧。”
沈南星揉揉眼睛，没办法，她的确还没睡醒呢，听奶奶发了这话，于是心安理得的伸手臂搂住了淑芬妈妈的脖子，撒娇道：“妈，我还困。”
“那行，就再回去睡会儿吧！”
沈南星没有从淑芬妈妈的腿上下来，赖赖的央着妈妈抱着走。
可出了门，沈南星就发现，走的路咋不是回屋的路线了？
“妈？去哪儿？”
淑芬妈妈笑笑：“你刚不是想尿尿？咱们先去茅房，省的你一会儿尿床。”
沈南星：“……”妈耶，你闺女已经好早就不尿床了好嘛？
团子在暗处，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然后就被沈南星一个意念给塞回小铜锁空间去了。
九月十七日下午。
是高林镇中心小学开学的日子。
严格算，其实也不是今天开学，因为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开过学了。
只不过，半个月前的开学，开的是在镇上住的学生的学，今天开的则是隶属于高林镇的附近周边村子里的学生的学。
说直白点，就是优先镇上的，其次村里的。
这日一大早，张家就套了牛车，拉着满满一大车的东西和人往镇上去了，生怕耽误了下午两点半的入学。
车上装着张连军亲手给娃做的两套课桌方凳，吃饭用的碗筷饭盒，薄被褥枕头洗脸盆之类的简单日用品。
学校不提供桌椅，都是自己家做了带过去。
有食堂和宿舍，但是饭盒碗筷，枕头被褥需要自己带。
狗蛋和张北斗的饭盒是燕妮从镇上医院专门买的医生放针筒和体温计啥的那种带盖儿的铝盒。
用她的话说，这种带盖儿的铝盒比搪瓷碗干净卫生。
其实沈南星知道，这种铝盒比供销社那种学生饭盒要便宜一两块，燕妮二娘勤俭持家。
那为什么上个小学就要住校呢？
其实，前一两年的时候，各个村子都是办过小学甚至初中的，只是老师不多。
常常一个老师要教好几门，有的教好几门不算还要跨越好几个年级。
正式编制的老师教一教熬不住就想办法调走了，要么干脆辞职不干了。
剩下肯教的，大半都是没有编制的民办老师，为了几块钱十多块钱的工资硬熬着。
村子里穷，村子的娃读书的意识也不强，一大半上个一两年学认识几个字就不读了，给的理由大部分都是：家里穷，没钱读！
而且，这种辍学是会传染的，一个小伙伴不读了，直接就传染他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有了辍学的念头。
久而久之，没有老师加上也没有什么学生，学校运转不下去，渐渐的就荒废起来了。
张寨村的旧学校，现在就转成了村委会办公室，喊喇叭用的那一套设备，还是原来学校留下来的那一套。
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周围的村子几乎都是这样。
张寨村学校关了，合并到附近村子去，附近村子关了又合并到其他的村子去。
一轮一轮合下去，最终就到了现在的模样，想读书的娃，都集中到镇中心小学去读。
沈南星猜测，镇中心小学也挺无奈的，原本就不算大的校园，一波一波的接纳起村子里的学生，不管是在师资上还是在校园规模上，都越来越吃力了。
不然也不会搞这个分时间开学了。
这日开学是件大事，全家起了个大早，一个个很激动的把自己洗漱干净打扮齐整。
尤其是两位小主角，狗蛋和张北斗。
秀娟大娘和燕妮二娘一同给他们做了新衣服和新书包。
新书包是藏蓝色的棉布手工缝的，斜挎式，不算长的带子挂一个长方形的兜兜，背上之后刚好耷拉在屁股上那种。
燕妮二娘在书包上绣上了学校和他们的名字，说是两只一模一样的书包，绣上名字好区分，其实是怕他们俩把书包弄丢。
俩人的衣服做的也是一样的款式，只是衣服一样，穿上身的效果却不太一样。
狗蛋肥嘟嘟黑黢黢的像个小牛犊，将衣服撑得圆滚滚的。
相比之下，张北斗就秀气许多，身形直挺，又瘦又高，尤其配上他那张好看的脸蛋儿，怎么看怎么像挂历上的小明星。
反正坐在牛车上往镇中心小学走的这一路上，沈南星就一直盯着张北斗没有挪开眼。
在这个帅哥贫乏的年代，能看看北斗哥哥这样的小帅哥养养眼，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快到学校的时候，只听秀娟大娘不知道第几次拉着狗蛋的袖子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大名了？可别到学校跟老师说你叫狗蛋，会被人笑话的，你再给妈说说你的大名叫张什么？”
也是今天，沈南星才头一次知道了狗蛋哥的大名。
居然还有点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