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姜幼枝是被一阵响动惊醒的。
只见几个狱卒押解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开了牢门,那人便被狠狠推了进来。
那宫女显得十分激动,她踉跄的起身,奋力扒拉着牢门,大声喊着:“来人!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几刻钟后,的确喊来了人,一位狱卒赶来,凶神恶煞道:“喊什么喊!闭嘴!”
那宫女也是怕事的,立刻不敢出声了,可等那狱卒走了,她又开始大喊大叫。
姜幼枝被这聒噪的声音吵得睡不着,捂住耳朵也于事无补,她索性翻身坐起,对着门前的背影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关的都是死刑犯。”
宫女听了这话,索性瘫软在地,开始哭天喊地:“方敏仪!你害的我好惨!”
姜幼枝一听这话,心里不禁一嘀咕,面前这女孩,她倒是见过,是东宫的宫女阿丑,因为她其貌不扬,所以平日里没少受欺负。
听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停在骂方敏仪,看来她和方敏仪之间准是发生了什么。
姜幼枝便起身,若有所思的绕着她走了一圈:“姑娘,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啊……”
阿丑听了这话,便抬头瞧着姜幼枝,有些警觉:“你什么意思?是说我长得丑吗?你好看,不也关进来了!”
姜幼枝笑了笑,继续道:“贫道法号静宜,是个算命先生,只因说中了太子妃的痛处,便被关进了牢里。”
阿丑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果然顿了顿。
姜幼枝便又道:“怎么样?要不要贫道给姑娘算算?”
阿丑却一副气馁的模样:“诶呀,道长,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都快死了,还算什么命?”
姜幼枝略带诧异道:“嗯?这是为何?”
阿丑瘪了瘪嘴:“道长您不是会算吗?那就来算算得了。”
姜幼枝了然一笑:“好,那贫道就给姑娘算算。”
她双手背后,又绕着阿丑走了一圈,接着停在她面前,微微靠近她的脸,若有所思道:“姑娘你眉心黑气郁积,面色黯淡……”
顿了顿,她突然提高声音:“你可是无意窥视了权贵的七寸,才引来杀身之祸!”
阿常听到这话,显然十分吃惊,还真被这位道长说准了!
姜幼枝转身走动了几步:“姑娘姓李,谭州肃县人,有六十老母在堂,无夫小。”
阿丑更是惊奇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姜幼枝又道:“劳烦姑娘把手伸过来,让贫道帮你摸骨。”
阿丑此时早已信了面前的人,便起身将手递了过去,姜幼枝摸了摸她骨头的纹路,突然皱起了眉头。
阿丑有些关切道:“道长,如何了?”
姜幼枝指节游历在她的关节处,骤然紧张道:“诶呀!姑娘这个手相凶得很呐,弄不好要丢掉性命的!”
阿丑听此,叹息一声:“哎,丢掉性命是一定的了,我看道长您也不用算了,三日后就是我的死期。”
姜幼枝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那也不一定,此相虽恣凶稔恶,却是个枯木逢春之象。”
阿丑不解道:“什么叫枯木逢春?”
姜幼枝却缓步到墙角,慢慢盘腿而坐,闭着眼:“天机不可泄露也。”
阿丑有些着急道:“道长,您就告诉我吧!”
可见姜幼枝仍是无动于衷,她便急切道:“道长,我求求您了!您就说吧!”
姜幼枝这才睁眼,有些无奈道:“泄露天机,要不得,要不得啊!”
阿丑这下直接跪了下来,见势就要磕头:“道长,求您了!”
姜幼枝赶忙起身要扶她,面露难色之后,便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罢了!既然姑娘与贫道在狱中相逢,那便是有缘,此之谓天注定也,贫道就斗胆破例一次。”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谓枯木逢春之象,通俗来讲,就是姑娘你虽然摊上了这桩要命的霉事,被按上罪名,但却是莫须有的。”
阿丑显然十分激动:“是!道长您说的全对,我根本没有偷东西!”
姜幼枝又道:“此事,大有转机,姑娘你命不该绝,这便是贫道刚刚所说的枯木逢春之象。”
阿丑突然又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急切道:“道长,您是活神仙!求您救救我!我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
姜幼枝笑着扶她起身:“要救姑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姑娘一定要告诉我整件事的全部细节。”
阿丑使劲点了点头,姜幼枝又提醒道:“切记一字不可差,否则贫道无法在五显灵官处,为你申冤。”
阿丑搀扶着姜幼枝坐下后,便开口了:“我因为相貌丑陋,大家都叫我阿丑,平日里太子妃的爱宠见了我总是狂吠,太子妃瞧见了觉得十分有趣,便总是叫我过去,每次都羞辱我至极,不仅嘲笑我,还纵容那恶犬撕咬我,上个月我胳膊上被咬掉了一块鸡蛋大小的肉,要不是太医院宋太医新来的学徒好心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被咬死了!”
说罢,便把衣袖撩上去,展示给姜幼枝看。
果然那胳膊上的伤疤密密麻麻,最大的蜿蜒曲折,很是吓人!
姜幼枝见此,不由的感慨:“就算是贵胄,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
阿丑继续道:“三日前,掌事宫女故意捉弄我,想看我笑话,便叫我去给太子妃送汤药,可我刚走到殿里,却见四周完全没有人影,心里不禁有些怪异,当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听着是自内间传来的,便好奇的上前,就……就……就见到了……”
看到阿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姜幼枝便道:“但说无妨。”
阿丑一边点头,一边压低了声音:“见到太子妃正衣衫不整的和一个男人在榻上……”
她顿了顿:“总之,我吓的把手里的汤药撒了一地,惊到了榻上的两人,太子妃大怒,虽然当即没有惩罚我,但今晨便以偷盗的名义将我关进了大牢,三日后要将我处死。”
姜幼枝点了点头,问到:“你可有看清榻上男人的面容?”
阿丑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的开了口:“看清了,他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