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的时候,阿常正帮着裴恂更衣,拿着腰带进来的姜幼枝,朝他使了个眼色,阿常便默默退出了房里。
她捧着腰带,手臂自他身后绕过去,裴恂垂眸瞧着,腰间的一双手,柔若无骨,轻轻柔柔,但有些笨拙,弄了好长时间也没把腰带系好。
裴恂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抓住正在忙活的一只手,姜幼枝被吓了一跳,手下一松,腰带便也顺势滑落在地。
见他不松手,姜幼枝微微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声音软软的:“大人……”
裴恂这才松手,平静道:“捡起来。”
姜幼枝绕到他对面,拾起腰带,再次尝试系起来,手指一边灵巧的穿动着,一边道:“大人,宿祈安真会把覃阳这些人,每年上贡的账本藏在百里钱庄吗?”
顺着上次截获的那封信,裴恂查到宿祈安一派人所有的银子都是自百里钱庄流转的,覃阳这些人每年给他上贡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这要是有了证据,那足够参他一本,叫他在牢里度过后半生。
裴恂眼神定格在她堪如美玉的手上,没有抬眼:“覃阳是他们的大本营,那百里钱庄就是他们的金库。”
姜幼枝点了点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担忧道:“孟昭业知道咱们拿石头骗他们,肯定会事先防备,你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
为了有个合适的由头去查封百里钱庄,裴恂才设下这个套子,故意让他们将官银劫了去,不过被劫走的是假的,真的早已秘密运送到僚州了。
裴恂眼底添了些温柔,轻声道:“好。”
姜幼枝盯着他看了会,嘴角倏然露出微笑,一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腰带,踮起脚尖靠近,在他耳边呢喃:“马到成功。”
她松开的时候,很是痛快,倒是裴恂有些贪恋她身上的香气,不动声色的嗅了下。
临走前,阿常本来是要跟着的,但裴恂却对他道:“你一会陪着姜姑娘。”
裴恂出发后,姜幼枝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她也该出发了。
等到了同福酒楼,小二便热切的引路:“客官,几位老板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姜幼枝手持画扇,端着几丝高傲和意气风发,进了房里。
可打她身边经过的一人,突然顿住了脚步,曾治彦转身,瞧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房里的小二出来了,他一把将人拉过来:“刚刚那人是干什么的?”
小二一看是这个小魔王,便毕恭毕敬道:“曾公子,您不知道啊?今日有位阔气的赵公子宴请百里钱庄几个掌柜的,听说是要成一笔大买卖!”
“好个赵公子。”曾治彦手摩挲着下巴,一脸坏笑,又对着小二道:“一会你进去,把沈老板给我想办法叫出来。”
说着给了他一锭银子,又把自己的玉佩拽下来:“一会让沈老板瞧瞧这玉佩,他自然就明白了。”
小二接过,满脸讨好的笑:“得嘞!”
“各位掌柜的,感谢赏脸!”姜幼枝一进来,便同一桌的人打招呼。
沈老板便起身道:“赵公子真是客气。”
等菜都上齐了,还没吃两口,就见小二进来和沈老板耳语几句,悄悄抬手让他看了看手里的物件,沈老板便借故要出去一会。
姜幼枝看着不大对劲,便眼神示意侍卫跟着去看看,几刻钟后,沈老板便回来了。
侍卫对着姜幼枝微微摇头,示意没有异样,她才放下心来。
此次,她装作阔少爷和这群老狐狸做生意,故意挑这个时候宴请他们,就是为了拖住他们,掩人耳目,叫他们不要有所察觉,等他们回去,发现家都被抄了,也为时已晚了。
她一脸高兴的朝着众人举杯:“诸位掌柜们,让我们一起共饮此酒。”
沈老板一边喝酒,嘴角却露出了嘲讽的笑。
此刻,酒楼外有大批人,悄悄从后面进入,摸入了二楼,他们悄无声息的杀了姜幼枝带的暗卫,严阵以待。
正在一楼喝酒的曾治彦,眯着眼看向二楼的房间,脑海里浮现出姜幼枝的脸,牙齿用力的磨咬,眼里满是狠毒。
那日的侮辱,他今日要加倍奉还!
百里钱庄。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众官兵拥了进来,钱庄里的伙计各个都惊慌失措的乱跑,但下一秒就被人给擒住了。
有个伙计无奈的道:“我说官爷们,这是怎么了?我们老板还没回来呢,有什么误会,您们等他老人家回来了,听咱们好好解释解释。”
此时,一个官兵头子走进来,手举着一道谕告,高声道:“百里钱庄私藏官银,我等奉命查封,给我搜!”
经过一番搜查,景桓尧在地下室搜到了满满三大箱账本,景桓尧拿着其中一本翻了几下:“这群家伙,到底贪污了多少,这每年上贡给宿祈安的银子都是百万两以上的!”
裴恂扫了一眼这些箱子,沉声道:“都抬走。”
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阿常着急的直接滚下了马——
“公子,公子!”
听到这声音,裴恂微微拧眉,转了身。
“公子,大事不好了!”
裴恂眼看着阿常慌张的模样,隐隐觉的不对劲,便问道:“何事?”
阿常一刻不停歇的跑到裴恂处,他声音焦急万分:“公子,姜姑娘被他们抓走了!”
片刻之前的同福酒楼里,前一秒还相安无事,后一秒便有人进来将房间里的人团团围住。
姜幼枝见状,眼神凌厉的看向沈老板:“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老板起身,嘲讽的笑了笑:“就你这黄毛丫头,还想骗我,下辈子吧!”
接着暗卫散开一个口,一人从门外走来,声音嚣张气焰:“别来无恙啊。”
姜幼枝眼神骤然一紧,是曾治彦!
她面上一笑:“我当是谁呢?有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曾公子。”
曾治彦狠戾的看向她:“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就别想好过。”
接着又对着暗卫道:“把她给我拿下,送去我府上。”
姜幼枝身边的侍卫很快被控制,她也被缚住了手脚。
在被拽走的前一刻,她恼怒的喊叫着:“曾治彦,你敢动我!你不要命了!”
曾治彦看着她不住挣扎的身子,眸色一沉,嘴边阴沉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下一刻,姜幼枝就被嘴里塞了布,捆着扔到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