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难得召我,仍是平淡的语气,她告诉我,安贵妃雅致,宴请各家嫡出赴她的赏花宴,嫡母命人给我缝制了体面的衣裳,她仍是不忘说一句:“如今你顶着华儿的身份,不仅关乎沈家脸面,也牵扯我的面子,若是不叮嘱你多几分,怕是天都给你翻了,不要以为与七皇子有那么些关系,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哼,庶出就是庶出......”
我不予理会,赏花宴?安贵妃怕是意不在花,而是在妙龄女子身上吧,婚嫁......或许我可以从别处着手,我有着别的想法。
高氏不愧是高氏,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从头到脚的头饰衣物都是极好的。不知她从哪听来的消息,告知我安贵妃喜杏粉色,让我那日穿杏粉色那套赴宴。看着高氏这般,嘴上说着我的不好,但大抵终究还是为了她自己,人总是自私的,女儿的死也比不得富贵......
当日,丹雀为我梳妆挽发,我一袭的杏粉色流纱裙,略施粉黛,头上两支小簪子及一支杏花样式大簪子的挽着发固于后脑,剩余青丝落着披肩,丹雀望着镜中的我,说道:“小姐真是好看,虽说现是青涩了些,但保准日后怕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无人及得上小姐。”
虽然有些讨好的意思,不过听得我是心情大好,我忍不住一笑:“得了,那就应你吉言,看你跟了我也有些时日,也深得我心,日后月钱,我给你涨上一钱。”
丹雀欣喜若狂,立马叩头谢恩:“谢小姐谢小姐!”
“好了,母亲是不是给我安排了个随我进宫的丫头来着,听说倒是个伶俐的。”
“正是,大夫人说小姐是第一次入宫,不大放心....”
我用手示意她闭嘴,不大放心?是怕我给她丢人吧,找个人看着我罢了,说的这么好听!
“那现在,这丫头在哪?”
“就在外头候着了,等小姐出府上马车,她随着。”
罢了,毕竟是母亲安排的,想必也是懂些规矩,较为稳妥。
“嗯....丹雀,将那套淡蓝的襦裙拿给我,我要换上,这杏花样式的发簪也换置....那支珠花样式的。”
“小姐!这....怕是不妥吧。”
我皱了皱眉,说道:“我希望我的话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丹雀立马行动,为我改妆。
哼,既然高氏仍是瞧不起我,那我也没必要顺着她的意了,再者,嫡出妙龄女子又不止我一个,出头的怕是多之又多,上次那点事儿多少牵扯到了七皇子,与其争奇斗艳,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以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待我一身淡蓝出府,嫡母瞪大了双眼,说道:“我不是让你....你怎的如此不听话!”
我看向她,淡淡的回了一句:“自有分寸,母亲莫要恼。”
说着,我上了马车,那个丫头也随着,留下嫡母在那自个儿咬牙切齿。
“你入府多久了?”
“回小姐,已有十年。”
“她可有进过宫?”我没提及死去长姐的名字,但这个丫头也是明白。
她面无表情,回了一句:“回小姐,也就一次,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也只是孩童之时...”
“...你叫什么名字。”
“闲云。”
这人谨慎的要紧,若是为我所用,日后便是极好的。
马车停下,我掀了一下帘子,这就是皇宫?第一次来,倒有些好奇,该下马车了,闲云比我先下,搀扶着我下马车。我环顾,好几辆马车,下来的都是些陌生女子,个个都是美人儿坯子,再不济也是个端庄范儿,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锦缎,而我的这一身襦裙显得倒是有些格格不入,倒也无妨,我本就不大想引人注目。
“你?....你是沈华?”我听到有人唤我,一怔,有些慌张,难不成还有人认识沈华不是?那我....。闲云握了一下我的手,悄悄与我说道:“小姐,这位是千家嫡出,名唤千颜,孩童之时就与她见过一面,千颜小姐长她几岁,也就那次,听闻她们还一起放过风筝....”
我立刻会意,镇定一番,转过身,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碧衣女子,俏丽不失端庄。
“正是。莫非,你是千...”
“才瞧着你们沈家的马车停在那儿,没想到华儿妹妹还记得我呀,孩童之时我们曾见过一面,到现在已有数久了,还记得我们一同放风筝吗,到最后呀,风筝被风刮走,挂到了树上,你还哭着喊着呢..”只见她用袖子捂着嘴打趣着笑。
我也强颜的笑了笑,也就原沈华蠢钝,为了个风筝哭哭啼啼,但也没办法,这个千颜看样子倒也不是什么坏茬。
“姐姐是要打趣我了不是?既然许久未见,不妨我们现做个伴儿,去赴贵妃娘娘的赏花宴,这也好凑个趣叙个旧什么的。”
“好啊”说着她挽起我的手,我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妥协了。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入我耳边:“各位小姐,请随咱家来。”
点头示意,我们跟着这位公公进宫,途中,我眼神环顾四周,这宫里果真上等,连我这个第一次来,都免不得心里波澜的起劲。
身旁的千颜,胳膊碰了一下我,笑道:“华儿怎么一脸好似没见过好东西这般?”
“嗯....这宫里不比家中,自是难得能入宫,多瞧上几眼,不然像孩童之时,好似记忆丢失那般,忘却这般美好。”我内心着实些不大爽。
“前头,就是御花园了,咱家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咱家告退...”
御花园那里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是安贵妃,她头上戴着竟是七尾鸾钗,自古皇后乃九尾凤钗,其次便是七尾鸾钗,虽说皇帝虚权,但论宠,还是安贵妃更甚皇帝喜爱,由此可见,这安贵妃的地位在宫中怕是不容小觑。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贵妃抚摸着她怀里的波斯猫,抬了抬手:“平身。”
“谢娘娘”
安贵妃笑了笑:“各位能来本宫的赏花宴,本宫很是心喜,都别拘着礼了,今儿都随意,这园中开了很多甚美的花儿,大家各自欣赏,等赏完,本宫命人摘取一些花制成点心,也好让你们尝尝鲜。”
“谢娘娘。”
“行了,都去吧,那边的海棠花甚美...”安贵妃起身,她的宫女搀扶着她往别处走动。
各家女子这几个聚聚,那边又散开,千颜好像见到几个闺友,便走过去叙旧。正好,胳膊轻松多了,我看着这一排排的花:秋海棠....菊.....蝴蝶兰...莲...宫中水土不仅养人还养花,这比我院中的更胜一筹,我一步步的走着,不注意,我竟与闲云走散。
一瞬间,我心喜无人监视,但略显慌张。迷茫中,走到了一棵枣树旁,这棵树硕大,上面的枣子都熟透了。这树很高,瞧着没人,我爬上了那棵树,爬树打小便会了,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若是被人知道沈家嫡女爬上树,怕是不会有人信自己的眼睛。
正好,这树生的茂盛,巧的是把我给遮住了,我坐在树上,伸手摘了一颗枣子放入口中,嗯!我一激灵,这枣甚甜!同时,两个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五哥今日可真闲,亲自来我母妃的赏花宴......”是宇文适!五哥?他旁边的就是五皇子宇文显?
“闲来无事,正巧碰上贵妃的赏花宴,偶尔赏赏花也算雅致。”宇文显英气的面容配上他那一身银灰色的着装,束着发,好一个君子之姿,但也掩盖不了他颇为野心的戾气。
这两个明着也有着浓厚的争斗味道,可知这暗地是有多黑。我趴在树上,静静地看着,不敢出一点儿声音。
宇文显用手把玩着自己腰带上玉佩,扬起嘴角:“想来,七弟还未谈婚论嫁,不知属意了哪家小姐了?细想想,这贵妃的赏花宴宴请的都是些官家的嫡女,怕不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五哥怕是多虑了,我没五哥那么有福气,先后娶得一位丞相之女,一位富商之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哥心思不纯呢!”宇文适也不甘示弱。
“七弟这是误会了不是,罢了,趁着这赏花宴,我好看看有哪些女子能入的了我七弟的眼....”说着,便准备走,突然他又止步,不回头,只是背对着宇文适:“哪位躲在树上偷听人说话,好不光明正大,哼...还有...七弟,好自为之。”
只见宇文显的身影渐行渐远,宇文适说了句:“下来!听本殿说话也不光明着些。”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这棵树爬下来,树上的枣子被我弄得掉落了许多,一不小心,脚一滑。
我从树上摔下去,正准备感受疼痛之时,我竟跌入了一人怀中,宇文适!他接住我,我有些诧异,我与他四目相对,一丝陌生的暧昧情愫。我立刻回过神,挣脱开来,我行了行礼:“多谢七殿下。”
他有些许直愣,将手背过去,问道:“听到多少。”
“什么也没听到。”
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
“我.....没...什么也没听到...”我被他掐的喘不过气,“这棵...树如此的高,你们说的话我又怎会....听...听得见?”
我有些忽悠,他才松开我,“咳咳”我咳了好几声,摸着我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爬上树做什么?”宇文适缓了缓神情,有些质疑。
我从怀中掏出好几颗枣子,递到他面前:“我看着这枣熟的红透,想着与其让它烂掉,倒不如被我摘来吃,不曾想,殿下竟觉得我是在偷听你们说话,掐的我好生难受。”
他被我递过来枣子,惊到了,竟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为这枣子?这在宫中多了去了,你若想吃,我便命人给你摘便是,你又何须自己爬上树。”
“哪能劳烦殿下,况且殿下会无故的给一位女子摘枣吃?传出去怕是对殿下名声有损....”说着声音慢慢的减弱,自然我是装的,我在赌。
宇文适尴尬的一笑:“是本殿的不对,弄疼你了。”
“罢了,臣女只是受安贵妃邀约来赴赏花宴,不料竟落得如此,也怪臣女非要为了枣子爬树,让七殿下误会,是臣女的不是,若没什么事,臣女告退....”我说完便立刻退下,宇文适意识到什么,好像有话想与我说,但我知我绝不能回头,多呆一会儿易起疑心。
真是惊险的一幕,若是稍稍.....怕是小命不保,该远离还是得远离。
不远处,好似有对目光正悄悄地看着我,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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