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在穆菀宸的追问下,袁子衿对穆菀宸说:“朝廷重建三大营的事是真的,而神机营是全员配备火器的军队,所以我判断朝廷要大规模采购火器并非空穴来风。”
穆菀宸问:“那朝廷不还是得从广东采买?”
袁子衿笑着说:“广东布政使张谦是徐阶的人,兵部尚书胡宗宪是严嵩的人,所以这么大事,胡宗宪不会让张谦办这个事的。”
穆菀宸问:“那怎么一定会是找你们袁家呢?”
袁子衿说:“胡宗宪也可以找福建布政使,但胡宗宪心知肚明,这事找我们袁家花销更少,那么省下的军费就能支援他的人在北方作战。因此,胡宗宪不会找官员采买,只能找我们袁家。”
穆菀宸皱着眉说:“官场的事真复杂。”
袁子衿笑着说:“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时,二人来到了袁家商号。掌柜杜仲迎接袁子衿来到内堂,杜仲神情严肃地说:“少东家,自从王喜来到月港,不等少东家吩咐,我派人去南京查过了。南京从来都没有一个四海商号,也没有大商家姓王。”
袁子衿笑着说:“看来这王喜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杜仲赶紧说:“少爷,我再去查,一定要查出他的底细。”
袁子衿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人的底细我大概知道了。你去筹备精卫商号开业的事吧。”
杜仲说:“这件事简单,铺面是现成的,我给盘下来了。陈护卫已经带人去了,收拾一下,找个黄道吉日就能开张。”
袁子衿说:“不用找黄道吉日,明天开就行。四海不是卖茶叶吗?咱也卖,价格维持原价。”
杜仲说:“少爷,四海的价格比我们低七成,他那个价格我们进货都进不到。”
袁子衿说:“不用怕,如今茶马道因为打仗而断了,洋商又只收袁家的茶,压价再低也没有散户来大宗的收,因为没有销路。”
杜仲问:“那洋商为何不收四海的茶?”
袁子衿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按我说的去做。”
就这样,精卫商号在四海商号对面高调开业了。在桑切斯的威逼利诱下,四海商号的茶叶虽然便宜,但没有洋商来收。而精卫商号的茶叶虽然比四海贵,但门庭若市,洋商络绎不绝。
四海商号的掌柜王喜纳闷,但他无论怎么揽客,就是没有洋商来买。
王喜无计可施,正当他着急的时候,徐启鸣找上门来。在四海商号内堂的密室内,徐启鸣问:“怎么搞的?钱没少花,怎么没见卖出去多少?”
王喜低头说:“徐大人,那些洋人都不来买便宜的,反而去对面精卫商号买贵的,不知是何原因。”
徐启鸣厉声道:“废物!你这掌柜是怎么当的?便宜的卖不过贵的!”
王喜说:“大人息怒,小人行伍出身,于商贾之事还是生疏一些。再给我一点时间,小人一定能改变局面。”
徐启鸣问:“你想怎么改?”
王喜说:“我把对面烧了,看洋人去哪买!”
徐启鸣说:“胡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纵火成何体统?”
王喜说:“大人,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否则的话,咱们跟上面没法交代。”
徐启鸣问:“对面精卫商号什么来头?”
王喜说:“小人查过了,掌柜的姓曹,是京城来的。”
徐启鸣面色凝重地说:“姓曹?难道是他?”
王喜问:“谁?”
徐启鸣说:“先不要轻举妄动,再查清楚一些。”
次日清晨,陈耀和袁子衿正在精卫商号隔壁的茶楼里喝茶,一个小厮走过来给袁子衿蓄水。趁着倒茶水的哗哗声,那小厮说:“新伙计来找活了。”
袁子衿嘴角一扬,低声说:“依计行事。”
小厮倒完茶,飘然下楼。
精卫商号的曹掌柜正在看账本,伙计李三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说:“掌柜的,这是王狗儿,想来学徒。”
曹掌柜头也不抬地说:“学徒可以,多干活少说话,不该问的别问!李三,你带带他,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李三诺诺连声,带着王狗儿去了后院。王狗儿东张西望,被李三照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你不想活了?敢在这左顾右盼的,万一你被当成来打探消息的,你连个尸首都别想留下!”
王狗儿大吃一惊,他问:“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随便看看就会被杀?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