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变化谁料得,万事反覆何所无。
唱堂会这天,带着妈祖弟子好运“鉴定勋章”的兰若霏精心打扮一番,早早地来到袁府。虽然心中有气,但兰若霏心知肚明,戏这些小生意很难让自己晋升真正的上层,只有跟袁家这种大家族合作才能保证自己在月港商界站住脚。
今晚的袁府院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兰若霏小心的走进后台,一言不发地准备着登台的衣服与妆容。兰若霏声情并茂地演唱了《人月圆》《小桃红》等几首经典元曲,博得台下阵阵掌声。然而兰若霏此刻没有心情流连。几曲戏终,便匆匆下台找到了袁府管家。
“管家好,今日若霏能有幸得此机会来袁府献唱,多亏了管家提携!”兰若霏眉眼含笑地说道。
“哎呀,兰老板,你看,这事都是我没办妥,让您受累了!不过您别担心,我这就带您去后院领赏,我们少爷正在后院休息呢!”管家悄声道。
“那有劳管家带若霏前去!”兰若霏强压欣喜若狂的心情说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管家领着兰若霏穿过几个弯弯回回的小门廊,终见一片开阔的院子。夜凉若水,只见院子中随意放着两把椅子和桌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一些水果点心。
糟糕!究竟哪个才是袁公子呢?兰若霏放眼望去,院中竟有两位公子。她细细地打量着,一位玄衣男子剑眉星目、气宇不凡,端坐在侧方喝茶,而另一白衣男子,男生女相、举止浮夸,扭捏着身子转着扇子。
虽然事先做足了功课,但兰若霏进屋见屋内有两位年轻男子时,一时并不知哪个是真正的袁家少爷。
兰若霏凭借自己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迅速地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逻辑推理。说时迟那时快,她竟然像豹子一样向玄衣男子生扑了过去,把身边伺候的小厮们吓呆了,手中果盘中的葡萄散落一地,咕噜咕噜滚得到处都是。
“袁公子,小女子兰若霏,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吗?我是月港美无度的当家的,袁公子日理万机,今日终有幸能得见。”兰若霏轻轻伏在玄衣男子大腿上,暗送秋波,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
然而此刻,玄衣男子如鲠在喉,喉结不住地颤抖,不住地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而旁边的白衣男子嘴角掠过一丝讥笑,看戏似地翘起二郎腿,捻起一块点心,默默吃着。
“袁公子,您也知道,因为朝廷的新政策,近日月港外商越来越少,我们这美无度日子越发惨淡,就快要经营不下去了……”兰若霏惺惺作态且添油加醋的诉说生活不易,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哭哭唧唧地继续说道:“不知袁公子可否给小女子一些便利……帮小女子渡过难关,我将感激不尽!”
一顿操作猛如虎的夸张表演后,玄衣男子感动至极,虽然不忍打断精彩表演,但还是将扑在身上的兰若霏扶起。就当兰若霏自认为大事已成的时候,玄衣男子说了一句让兰若霏惊掉下巴的话,他指着对面正在拂去身上点心渣滓的白衣男子说:“姑娘,你认错人了!他才是袁子衿!”
兰若霏五雷轰顶、大惊失色:“怎们……怎么会……”
话音未落,袁子衿缓缓站起,仔细地抖落了身上的点心渣滓,收起扇子道:“不得不说,兰老板见多识广,在下由衷佩服,你一眼便看出他穿得是蜀地丝绸,而我不过是着平常素麻,便认定我这兄弟是袁家公子了!”
兰若霏哆哆嗦嗦地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水,一时无语凝噎、绝望至极,恨不得立刻跳海自尽。她颤颤巍巍地连滚带爬地跑到袁子衿身边,抱紧他的大腿解释道:“袁……袁公子……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生气!”兰若霏此刻有一点焦虑和不安。
“真没想到,兰老板逐利追名尚可理解,但如此这般以貌取人,实在庸俗不堪!这么美好的夜晚,袁某人竟感觉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扫兴至极!”袁子衿鄙夷地瞥了兰若霏一眼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门。
兰若霏微微张开嘴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又觉此刻说什么都是白费,不堪再提与袁家合作的事情。她低声而又诚恳地说道:“今日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袁公子不要生气!”语毕,她识趣地灰溜溜从后门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