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后来程晓和沈晏行他们为她庆生,也只是吃上一顿饭,再塞给她一份礼物。
从来没有像今天,那种满满可以感受到的爱意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摆满整张桌子。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切地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受过生死一线的女人,也是最愿意接纳她的人,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最纯粹的爱意。
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哪怕二十几年过去,哪怕误会丛生不被原谅,也甘愿付出的感情。
以及,陌生的叔叔,陌生的哥哥,陌生的小妹妹,明明她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却像家人一样待她。
只是短短那么一瞬间,陶昕然就从这里得到了她二十几年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是感动还是懊悔自己接受得太晚,胸腔淤堵的那口气似乎在此时升华了,变成了一种温暖的感情凝聚在她的心间。
眼眶热得不像话,她想停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
“小傻瓜,就猜到你在偷着哭呢。”
季寒川看得动容,但只是笑了笑,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陶昕然下意识挣了一下,似乎并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你别管我,太丢人了……”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季寒川再次轻笑一声,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
“能获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让世界上多几个爱你的人,这是多开心的事。”
“不,应该是了不起。”
他这么说着,
深邃的眸底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翻涌的情愫立刻将这点火星子扑灭了。
季寒川轻轻拥住陶昕然,再次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季寒川的夫人,真是了不起。”
结果这句话,直接把陶昕然给逗笑了。
她又好笑又好气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忍不住吐槽一句。
“你到底是在夸谁呢?”
“夸你啊,哭成小花猫咯,洗把脸再出去吧。”
季寒川贴心地先帮她打开水龙头,这也是给外面的人一个信息,他们很快就会出去了,不用担心。
陶昕然瞪了他一眼,不过开心了。
她突然也觉得自己躲着哭有点没道理,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整理好自己后,两人才重新回到席上。
这一顿饭,一家子吃得都挺舒心。
等到要离开时,王泽峰要送给陶昕然的礼物几乎塞满了季寒川的车子。
“王叔叔,够了够了,真的不用这么多,要么我挑一个走……”
“这次没商量啊,你生日怎么可以只挑一个,全部都要带走,不然就留到你明年生日,那会儿就更多了,搬都搬不完!”
陶昕然打算故技重施,直接被王泽峰给否了。
“姐姐,你就收了吧,爸爸有个绰号叫‘散财童子’,你阻止不了他的。”
小妹妹在后面蹦跶,但是没蹦哒几下,就被哥哥拎住了。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她这辈子收过的礼物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你们回去路上开慢点啊。”
陶
梦则是叮嘱季寒川,女人家还是更注意安全方面的。
“放心。”
季寒川微颔首,整理了一下终于能放下后备箱,后半个车厢也都是各种包装的礼物。
两边互相道别后,陶昕然就上车了。
“姐姐,有空常来玩啊!”
小妹妹热情地挥手,陶昕然也向她回应了一下。
车子缓缓启动,她才从后视镜里去看陶梦。
只见陶梦双手捂着嘴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在抽噎地哭泣。
王泽峰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小妹妹还在挥手,就是臭屁的大哥都懒懒举了下手以示告别。
见到此情此景,陶昕然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刚才根本不敢与陶梦对视,怕把之前的那种感情勾起来,会当场哭出来。
只是一顿饭,她原以为只是一顿饭而已。
但是吃了这顿饭,她有另外一个家了。
一个,有妈妈在等的家。
想到这里,陶昕然的眼泪夺眶而出。
“外婆,您看到了吗?”
她低声啜泣着,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掉落在身上。
她哭得心酸,但也哭得释怀,仿佛将二十几年来忍住的那些眼泪一夕都倾泻了出来。
季寒川听到她哭了,在驶出王家的范围后,他降低了车速。
余光看向陶昕然,攥紧了她的手。
湿热的泪珠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就如同砸进了他的心里。
他攥着陶昕然的手,拇指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在她微微颤抖的皮肤上摩挲,陡然说道。
“我现在特别
开心。”
陶昕然微微顿了一下,透过垂下的发丝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她哭得这么惨,他开心啥?
“其实我这个人对很多事无感,是天生缺乏共感的能力,所以才会被说成是机器。”
季寒川平静地述说着,深沉的眸底浮着一层外部扫进来的光,看不真切。
他的语气很平淡,一如这如水的夜色那般,沉稳又悠远。
他转头看了陶昕然一眼,继续说道。
“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你的经历对我来说就像是我正在经历的,所以我为你感到高兴。”
陶昕然嘤咛一声,忽然就止住了哭声。
她似乎小憋了一下,才笑出声来。
“季先生,这是你说过的最肉麻的情话了。”
“是吗?”
季寒川淡淡笑了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久久都没有散去。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个夜晚,两人相拥而眠,陶昕然其实又哭了一次,但再次被季寒川逗笑了。
她似乎做了个好梦,在梦里也笑出了声。
季寒川则是珍惜地拥抱着她,半夜发了条指令出去,才闭眼入眠。
等到第二天醒来,陶昕然就恢复如常了,和往日没啥区别。
她照常和季寒川一起吃了早餐,刚准备去上班,却被拉住了。
陶昕然狐疑地看向大早上就奇奇怪怪的这个男人,忍不住问一句。
“你又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就让我干嘛吗?”
季寒川微微挑眉,笑意在眼底弥散着。
陶昕然却是没来由打了个
激灵,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