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听着她害怕的哭泣声，心里难过极了，但这里需要一个主心骨。
“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三分钟后，打到他手机上。”
她其实想给秋秋更多缓冲的时间，但快来不及了。
秋秋哭哭啼啼地应下来，陶昕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安慰她。
她匆匆赶到门口，负责转运的车已经停着了。
小刘会和小陈一起去镇上，他的手术比较简单，情况好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大本营。
但即便有人能一起，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小吴不断地向旁边扭头，眨眼睛。
领队也出来送了，他凝固着表情，沉默不语。
似乎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但每次都还是心里不好受。
小刘把小陈的手机递给陶昕然，自己转身先坐上了车，像是不忍心看这种场面。
这辆转运的救护车有护卫车，前方的司机正在协调掉头，等掉转结束，就该出发了。
陶昕然看着带上氧气罩的小陈，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惨白。
她咬牙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才迈步走过去。
“小陈，我是组长，听得清吗？”
她凑在他耳边，极为温柔地呼唤了一声。
小陈意识模糊了，但还有一点点反应，头部微微动了一下。
看见这一幕，陶昕然眸底一阵刺痛。
这个时候，秋秋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在小陈这里的备注，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秋”。
陶昕然微吸一口气，怕他听不真切，打开了免提，扩音调到最
高。
“小陈陈，我有个严肃的问题要找你！”
秋秋和平日无异的活泼语气瞬时从扩音器传了出来，但隐约还是能听出有些不稳。
好在免提本就失真，正好可以掩盖过去。
听到秋秋的声音，小陈的反应明显更强烈了一下，但他只是循着电话的方向摆过脸，似乎难以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没得到回应，秋秋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倒豆子似的说起来。
“你之前给我带过梅干菜烧饼，我昨天一个人无聊待着，突然就有点想吃呢，你说是你家乡的味道，我不得不说，那真是相当好吃！你不是说你妈妈做这个特别好吃吗？现在越想越馋，可是这里吃不到啊，不然这样，等回A市，组织咱们组的恶人，组团去你家吃！”
“我会跟组长软磨硬泡的，这一趟大家都这么辛苦，可不得公费旅游一下啊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一句，陶昕然眸光沉沉。
秋秋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赶紧急切地补了一句。
“到时候我也好好学学，这样回头就能在家里做了，你如果想吃，我算你便宜点，买一送一！可别忘了这个约定啊，不然我就没有烧饼吃了！不对，就单方面决定了，你不能赖皮！赖皮是小狗！”
听着秋秋一长串的叽里呱啦，小陈似乎很想回应。
他忽然动了动眼皮，像是在艰难地点头。
陶昕然见状，立刻帮他说道。
“他说行，答应了。”
“那敢情好，
我就指着这个梅干菜烧饼活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秋秋笑着这么说的，可明显尾音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这时候，前面的司机挥手后面可以走了。
随车的医生不敢耽搁，对陶昕然点了下头，便关上车门。
前面的铲雪车嗡嗡嗡地开路，转运的车随即跟着离开。
“我呀，虽然手工不太行，但是……”
秋秋还在卖力地表演，陶昕然目送着车辆离开，轻声打断她。
“可以了，他出发去镇上的医院了。”
“你做得很好。”
她又补了一句，但此刻任何语言都很苍白。
秋秋冷不丁噤声，似乎憋了很久，转瞬号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忍着发红的眼睛，纷纷侧目，不忍再听下去。
陶昕然听着这响彻整个大院的哭声，内心悲戚不已。
谁能想到，像旅行团一样开开心心地来，竟会走到这一步。
但这似乎又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虽然气氛很低迷，却没有人抱怨。
如果这时候后悔，那就真的辜负了前面所有的努力。
季寒川站在门口靠内的位置，阴影下，深沉的眸底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起了些几不可见的涟漪。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在陶昕然身上停留了两秒，而后望向一望无际的雪原。
还有生的希望，就一切都不会晚。
可如果一早就知道已经晚了，那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微微掀起眼皮，目光少见的有些怅然。
像是忘记了，但似乎又没忘记。
秋
秋哭了很久，哭得嗓子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
她哭了多久，陶昕然就安慰了她多久。
“组长，你说他真的听见了吗，真的答应了吗，答应了就能做到吗？我……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换个说法，你说一个烧饼他就能坚持下去吗？我……呜呜呜，我不知道了……”
秋秋边哭边说，生怕刚才那通电话就是最后的机会，她再次崩溃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只要他回来，站在我面前亲口对我说那几个字，我就答应他？”
她不安极了，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我说了，他只是需要去医疗条件更好的镇上接受治疗，会好起来的。”
陶昕然干涩地安抚了一句，小陈的情况这一去就是个未知数了。
管理局已经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条件，剩下的人除了祈祷，也爱莫能助。
她内心承受着这种无力的煎熬，但需要先稳定住这边的军心。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昕然淡淡说着，往前方走出几步。
雪夜里慢慢起风了，吹在身上并不冷，可心却为之颤抖。
秋秋不知是信了，还是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又问了一句。
“组长，那我们能做什么，就这么干等着吗？我会疯掉的……”
这句话是实话，秋秋已经焦虑得快抠坏自己的保温水杯，外层的保护膜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陶昕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的小吴，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转运
车离开的方向，一下走了两个兄弟，心里空落落的。
“我们当然有事情做。”
陶昕然眸色一凛，便斩钉截铁给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