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应该不是要问我睡了没有吧?”
听到季寒川如常的语气,陶昕然忽然就安定了,她微微一笑,随口回道。
“我就猜到你不会这么早休息。”
季寒川也很轻地笑了一声,转而低声问道。
“那边感觉怎么样?”
“嗯……还是挺不一样的,很壮观也很荒凉,人是真的很少。”
陶昕然诚实地描述自己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清澈的眸底微微闪了闪,又补上一句。
“不过这里的人都很好,质朴又可爱……对了,我见到卫老了。”
提起这件事,陶昕然就有些无力,现在对着始作俑者,她可有一大堆话想说。
“卫老看起来挺忙的,饭只吃了一半,但是你这阵仗也太大了吧,干嘛呢?”
“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季寒川眸色淡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老大哥想见一下弟妹很奇怪吗?
陶昕然有些无语了,默默捂脸,她都有点不想说,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什么不用放在心上,组员们都吓坏了,你这位朋友的来头太大,你都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大家正襟危坐,开会都没那么严肃!”
“是吗?”
季寒川平静地应了一声,微微挑眉,眼底分明有笑意。
“不是便装吗?”
他平平无奇地问了一句,陶昕然微微一愣,也平平无奇地回道。
“是便装。”
“那有什么,只是普通的见面,怎么就害怕了?”
“……”
陶昕然默默揉了两下眉心
,忽然发现不能用正常人的“普通”来衡量这位大佬的“普通”,却是听得季寒川又是一句。
“你呢,也害怕?”
“……那倒是不至于。”
陶昕然这么说着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目光看得很远很远,稍微思考了一下。
也许是和季寒川在一起,就觉得很多事情尽管很遥远,但接受起来似乎并不困难。
可违和感是真实存在的,她迟疑了一下,讪讪说道。
“就是觉得……有点过于隆重,卫老还给我留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你知道冰雪吗?”
陶昕然始终觉得她收了这么一对人,哪里怪怪的。
她难道是在玩什么打怪升级游戏,到一个站点还需要边探险边发展队友的吗?
季寒川听到这个问题,深邃的眸底微微动了一下,黑暗的深处缓缓流淌着看不见的情愫。
他当然知道这对双胞胎姐妹,因为就是他安排的。
不能跟在身边,叫他能如何放心?
不过,他并不想让陶昕然知道,只是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知道一点,留给你就是好意,不需要推辞。”
“……话是这么说。”
陶昕然纳闷地抬头,望向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平房,走廊的灯光映照在很小的一块土地上,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熄灭的错觉。
她忽然记起明天就要进更深的地方了,未免有些担忧,下意识说道。
“这边晚上已经有点冷了,这么空旷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狼。”
季寒川听得出她
话里的担忧,眸光微微收束了一下,便平静地安抚道。
“你现在所处的区域没有,等明天去保护区附近就有几率遇见,不过现在狼很少了。”
“很少也就是说还有,也对,毕竟是保护区。”
陶昕然自己安慰自己,此时还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她想了想,又有一个新的焦虑点,索性一并说了。
“好像说最后那段路要用马队进,我还没骑过马,你骑过吗?”
“我有两匹纯血马,送你一匹。”
“……”
陶昕然眼角抽动了一下,所以说她就不爱和动不动就喜欢赠物的资本家打交道,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平头老百姓的想象力有多匮乏。
她有点不服气,直接问了一句。
“你就告诉我,除了狗和马,你还养了什么?”
“兔子?”
季寒川不假思索给出这个名词,眼底的笑意更甚。
陶昕然反而有些蚌住了,大概是觉得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和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搭。
她的想法似乎也变得奇奇怪怪起来,忍不住问道。
“……你不会是养来吃的吧?”
“嗯……也不是不行。”
季寒川微微扬起嘴角,深沉的眸底瞳色渐深,却是稍显无奈。
他是很想吃来着,奈何他养的不是一般的小兔子。
这个高深莫测的回答,陶昕然没来由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地还真挺冷的……”
她小声嘟嚷一句,这风一吹,她又有些郁闷了。
放在以前,她是冬天双手双
脚长满冻疮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人。
别说怕冷了,她就不知道冷和暖的区别,毕竟即便是冬天,她的手也是要一直碰水的,从来都只有一种体感。
但现在,处于深秋的屋外,她突然觉得冷。
陶昕然微微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搓了搓拿着手机的这只胳膊,有些欲言又止。
两个人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似乎已经很熟悉这种沉默的方式。
季寒川轻阖双眼,岿然不动,像是在珍惜与对方共享这份宁静的时刻。
陶昕然的心脏却是重重跳了两下,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越发清晰地认知到季寒川就在电话的另一头,似乎就感觉更冷了。
特别是回想起出发前几个晚上的情形,分享不到对方的体温,所以才会这么冷吧?
脑海里毫无征兆跳出这个想法,陶昕然自己怔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完了,默默抬手捂脸,沉默了片刻,从指缝中挤出一句。
“……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变了……”
她清澈的眸底动荡了一下,但没等她理清思绪,便听得耳边极轻的一句。
“我也是。”
季寒川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像投入湖中的一块石子。
动静很小,漾起的涟漪却经久不息。
陶昕然听得一愣,却是有些疑惑。
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也有点郁结,毕竟这话听着太敷衍了。
她抿了抿唇,没好气地回怼一句。
“我还没说我变了什么,你怎么就也是了?”
季寒川面不改色,平静地回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我也是,我们都一样。”
“……怎么一样了?”
陶昕然一开始是有些无语,现在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个男人说得太肯定了,肯定得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
但下一秒,她就后悔这么问了。
季寒川幽深的眸色微凝,深处分明涌动着几不可见的强烈情绪,这是他轻易不会流泻出来的眷恋。
嘴上可以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天知道他有多想去到这个小女人身边。
“囡囡,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