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总是说你才是继承了他刀法的传人,可我从来就没信过,”关正的眼中渐渐涌出一股强烈的妒恨,“用刀之人,一招一式必须决绝,刀法才能具有威力。所以,刀是最自私、最霸道的武器。你的刀,有着太多的情,太多的义,注定不能达到刀法的极致。”
燕抒义缓缓睁开双眼,道:“我的刀,从来就不是用来杀人的。”
“笑话,这江湖上的规矩从来就是杀人和被杀,你不杀人,练刀何用?”
“我的刀,从来只为活命。活自己之命,活他人之命。”
“废话,逃了一路,你也杀了不少人,活他人之命,这真是讽刺。”
燕抒义苦笑一声,伸手抚了抚手中的刀,道:“所以如你所说,我注定不能达到刀法的极致。因为我连自己都看不清,一直以为自己的刀只能救人救己,不能杀人。可是在这一路上,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原来我不是什么圣贤,为了我自己和我妹妹,我也必须要和你们一样。既然我没法做到不杀别人,那么我起码要做到保护自己。”
关正晃了晃手中的刀,狞笑道:“还没动手就说要做到自保,不觉得太早了点吗?”他嘴里说着话,足尖一点脚下的瓦片,如飞鹰一般迅速冲向燕抒义,手中单刀倏地朝着燕抒义的咽喉抹去。
燕抒义目光一寒,反手一刀格挡住关正的刀锋,道:“我只觉得杀了你会对不起师父!”话未说完,刀刃贴着对方的刀身顺势卷向对手的手臂。
关正怒哼一声,横刀架开这一招,同时力贯刀锋,接连劈出十余刀,刀刀致命。燕抒义挥刀上前,也是十余刀连环出手,不但化解了关正的攻势,而且守中有攻,进退自如。关正心中暗凛,他急匆匆挡住燕抒义攻来的刀招,翻转手中刀,披风断水般施展出“青龙啸月三十六斩”,一时间手中一柄单刀仿若幻化出无数柄,而这无数柄单刀又如同聚合成一条狂怒的银龙,恶狠狠地翻腾盘旋在燕抒义的周围。
但是,这样缜密、迅猛、精妙的刀法或许令他人望而却步,却不会遏制住燕抒义一丝一毫的攻势。只见一道道雪亮的刀光划破夜空,锋利的刀刃已于急速的挥舞中难以窥见,唯有一条青龙若隐若现地环绕在虚实之间,就连漫天月华也被它夺去了光彩。
“乒乒——乓乓——”
连续不断的金刃互斫声响彻云霄,屋顶之上的两个人仿若正在驭使两条飞龙缠斗绞杀。
师兄弟二人同门多年,所学刀法尽得关焱雄真传,此番放手一搏,尽显二人胸中所学。
刀来,龙卷风云天地变换。
刀去,魔渡众生山河偾尽。
刀影来来去去,刀气纵横吞吐,二人于一间间铺满轻薄易碎的瓦片的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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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上闪展腾挪。但他二人掌中的刀挥舞得却是越来越快,刀上的劲力也灌注得越来越强。渐渐地,两个人的身影全都隐没在一片刀光中,刀刃碰撞声更是连成一片巨响。几十招,上百招,匆匆而逝,而盘旋在夜空中的两条“龙”却丝毫没有减缓攻势,反而愈加疯狂。
这一战,谁也没有太多的牵挂与不忍,也不再有任何无奈或是强迫,有的只是生与死的较量。这一战,也没有什么制敌而不杀敌的江湖仁义,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决绝。
每一刀,都是砍向对方最致命之处,每一招,都足以断木碎石。
狠辣吗?无情吗?
只因他们都是用刀之人!
振威武馆周围的房舍都已空无一人,这么乱的夜里,打打杀杀的声音早就将周边的居民吓走了。君韶歌和云曼漪此时正站在武馆附近的一条街上,昂首仰望远处正在施展轻功、挥刀恶斗的燕抒义和关正。
云曼漪啧啧称奇地道:“武林中一直盛传青龙刀法威力不凡,今日一见,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嗯,也难怪当日在客栈内,一干人等闹得是狼狈不堪,我还奇怪几年不见,这些人怎么都成了废物,却原来是燕抒义的确够强。”
君韶歌微笑道:“能得你亲口称赞也真是不容易了。”
云曼漪的眸中满是笑意,道:“凭他这样的刀法,我纵是想不称赞也不行啊!唉,他也就是个淡泊名利之人,不然的话,凭他这身武艺,用不着这场飞来横祸就已名动天下了。”
君韶歌道:“关老庄主的弟子还算不上名动天下吗?”
云曼漪愣了愣,突然摇头道:“那怎么会一样呢?关焱雄虽说是一代宗师,可是弟子若一辈子都仰仗师尊的名头行走江湖,那和长不大的孩子有何区别?只可惜,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是关正,燕抒义若真杀了他,关焱雄那里他又该如何面对?而关焱雄又……唉,说来说去,关老爷子还真是家门不幸啊!”
君韶歌叹道:“若真如此,江湖上又何以有此事?”
云曼漪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韶歌不答反问道:“你说他二人究竟会孰胜孰负?”
云曼漪凝神望去,只见眼前二人刀光交织、身影分合,正是斗得难解难分。她看了一会儿,沉吟道:“这关正的青龙刀法虽说专走偏锋、阴狠暴戾,却也威力惊人,燕抒义和他要想分出胜负只怕很难啊!不,只怕再过个二百招,关正就难敌燕抒义了!”
“何以见得?”
“这关正的招式、内力都不在燕抒义之下,可他这人怨毒极深、戾气太重,一招一式都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毒招。本来这种招式威力不弱,百十招内往往一般好手也难以抵挡,可惜这种打法一旦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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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出招之人就难免会神志不清,陷入疯狂嗜血的状态。虽说看上去颇为可怖,实则招式中的破绽就会因疯狂而无法顾忌,如果对手是个沉着应对的高手,那么他必败无疑。”
君韶歌赞道:“果然眼光独到,佩服佩服。”
云曼漪登时醒悟,随机白了他一眼,娇哼道:“原来是审量起本姑娘来着。假惺惺地故作浅薄吗?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君韶歌微笑不语。
云曼漪瞥了瞥他,又道:“不过我真没想到,这引蛇出洞的法子还真管用,更没想到关正竟然就是幕后黑手,血案的真凶。”
君韶歌慨然道:“我倒是十分在意,知晓此事的关庄主会做何感想?”
云曼漪叹道:“当然是痛心疾首了。有这么一个儿子,哪个做父亲的不会心痛呢?”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刚才那么乱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
君韶歌淡淡一笑,道:“自然是躲在暗处观察,防止有人另生事端。”
云曼漪面纱后的笑容难以窥见,但眸中却是笑意甚盛:“莫测高深,你这阵子可真是越来越会卖关子了。也好,我倒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事是众人没想到的。”
二人交谈间,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赶到。先是以南宫筠为首,之前被人调虎离山骗走的那群江湖人,想是调走他们的人在远处设下了什么陷阱,不但耽搁了他们许久,而且个个都显得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回来。然后是武馆里的一众高手,鲁先生、凌太夫人、雷万霆、梅鹤龄等人,他们解决完武馆里的乱摊子后,发现远处有人仍在打斗,于是前来视察。最后赶到的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慕容逸尘和燕抒情。
三拨人先后赶到,却都在赶到的同时发现了屋顶上正在飞来纵去,厮杀在一起的两个人。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燕抒情惊愕地用手掩住口道,“哥哥怎么和大师哥打起来了?”
众人也是满腹疑云,议论纷纷。
君韶歌和云曼漪在场已久,他二人功力通玄,早已听闻燕抒义与关正的谈话,是以向众人详加解释。而武馆内的一众高手也指出,那个被捉住的持短枪的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追魂枪”姚有常,至于其他袭击武馆的黑衣人则是中了迷失心智的药物,无怪乎这些人个个形如疯癫,力大无比。想来定是那通晓医道的邱之濯所为。而被几名黑衣人调开的一干人等也是气喘吁吁地道出所见,原来他们被几名冒充魔教教徒的黑衣人径直引到城中几条巷子里,那里面被人设下埋伏,不但有数十名黑衣人伏击,还有不少暗伏的机关和迷药。一干人等弄了个灰头土脸,这才狼狈不堪地赶了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