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宫的整个上空盘桓着阴郁的气息,西凉王的病榻前,曹王后跪倒在地,早已哭红了眼睛,她身侧是虚弱的凉豫。
“王后...你...”西凉王喘息着,奋力要说出口的话依旧需要停顿很久,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性,在人的搀扶下才能硬支撑着起身,眼下也只有一息尚存罢了。
内侍魏公公捕捉到他的意思,尖声道:“娘娘,如今曹将军手握重兵,又是您的亲哥哥,何以如此啊?”
曹王后听后更是泣不成声,她软弱了几十年,虽贵为一国之后,天下皆知她是靠着亲哥哥的权利上位,但也只是深宫中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些得宠的妃子时常不将她放在眼里。
但如今,她多日不见凉豫的身影,又不得出宫,今日见到自己的儿子,才知他遭人所害,不由的肝肠寸断。
曹王后正是应了那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久久跪在西凉王的病榻前,终于敢为儿子主持公道,她撕心裂肺道:“臣妾不曾求过大王,今日豫儿成了这副模样,臣妾愿以死相求,求大王查明真相,还豫儿一个公道!”她将头狠狠磕在地上,额上顿时鲜血直流,她依旧不肯起身,继续喃喃道:“臣妾以死相求,求求大王!”
凉豫心疼的凑上去,欲将母亲扶起,“母后,母后!”
“豫儿...”母子俩紧紧相拥在一起,泪如雨下。
西凉王久久未答话,他神思时而清醒时而错乱,而此时,看着面前的母子二人,一个曾是他的结发妻,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他隐隐有些动容。
他动动嘴唇,刚要开口,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传唤声。
“曹将军前来参见大王!”
相拥而泣的母子相互看顾一眼,又惊又怕,曹王后平生第一次,将儿子的手紧紧握住,咬咬嘴唇,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
随着传唤声,曹豹一身庄重的衣袍在踏进门槛时,抬起了衣角,他姿态高昂的走到前面,跪地施礼,“臣曹豹,参见大王,参见王后娘娘。”说罢,他向着曹王后多看顾了几眼,又很快移开。
西凉王急喘着,抬抬手,示意他起身。
曹豹继续跪地道:“臣有罪,今日前来,特请大王和王后娘娘责罚。”他转向曹王后,只能看到她冷冷的侧影,他依旧真诚道:“臣不久刚得知,那个逆子竟私自贩卖禁物苦株柁,不知怎么又辗转到了太子殿下手中,害的殿下身染重病。”
“臣特来请罪!”他低下头,静默着。
此时的曹王后早已哭肿了眼睛,她看向曹豹的眼神恨不能生生将他撕碎,她嚎啕道:“请罪?请罪能治得了我豫儿的病吗?请罪能还我一个安然无恙的孩子吗?”
曹豹微微抬眸,对视上曹王后愤怒的眼睛,柔声道:“妹妹你...”
“我不是你妹妹!”曹王后抑制不住的嘶吼着,“当年你一官半职将我嫁入王宫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你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豫儿被害,你将他软禁府中,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她已泣不成声,只是多年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刻统统爆发,“你重权重利,不择手段,连亲妹妹亲外甥都舍弃掉,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有没有!!”
曹豹任由她骂着,从那双渐渐暗下来的眸子里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曹豹!我诅咒你下地狱!不得好死!”曹王后将多年的愤怒全然倾倒出,她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而自始至终,曹豹未曾未自己解释过一句...
“大王,那逆子无法无天,臣愿以戴罪,还请大王和娘娘责罚...”他懊恼着,后悔着...却又参不透真假。
尽管他如此,但西凉的大权尽在他手,西凉王心知肚明,哪怕自己死后,曹豹的位置依然无人撼动。
更何况,他对曹王后早已无情义,对凉豫也是不寄厚望,他以最后的清醒道:“曹文丰...触犯...国家条例,罚禁府内...三年...曹豹...教子无方...静思己过...”
不等人回应,他摆摆手,示意所有人下去,自己则缓缓的闭上了眼。
“大王!”曹王后睁圆了眼睛,如此处罚,堂堂一个太子的性命竟只换回曹文丰进府三年,她跪着上前,扑到在榻上,被魏公公一把拦下。
“来人!快将娘娘带回宫去!快!”
“大王!大王!”曹王后双臂被冲过来的两个士兵扯住,硬王后拖,此时的她发丝凌乱,发饰散落了一地。
“母后!”凉豫见状,扑上去要将母亲救下来,奈何他已经失了气力,只得一并被带了出去。
远远的依然能听得清他们的哭喊声。
“将军。”待人被扯远了,魏公公提醒曹豹,“时辰不早了,大王要歇着了。”
曹豹这才醒过神,再一次叩首道:‘臣告退。’
他掸掸衣角的尘土,同来时一样,昂首阔步的离开。
走到院中时,他朝着曹王后寝宫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深深的皱了皱眉头。
一根柱子后,付七言不起眼的身影慢慢闪身,盯紧了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愁苦又浓重了几分。
她没料到西凉王竟怕曹豹到这种程度,自己的儿子被害,曹文丰也只是简单的被禁足,何其荒谬,这深宫大院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她同情凉豫,那个敦厚老实的少年,要怪,便怪自己生在帝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