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
经过半个多月的路程,返回大齐的人马已经临近城外,距离越来越近,齐政的心思反而越来越重,连周川都看出了他心事重重。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周川对这个九王子的态度已不像当初那般,反而有种潜藏在心底的敬意。
路途遥远,三王子齐湉在马车中整日有婢女相伴服侍,还叫苦不迭,齐政则同他们将士一样策马而行,风餐露宿。
路上也遇到不少土匪,全靠他周转斡旋,和周川共同击退,每每在路上遇到流浪的难民,他也会从自己荷包中掏出钱财,慷慨解囊。
种种作为,在将士们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越是如此,齐湉便越是针对他,这让周川在一旁都替齐政叫屈。
好在齐政向来不在意,就算齐湉一再说他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也只是淡笑着回应。
他不是不愿意去同齐湉争执什么,而是不屑于。
像周川这种自小就跟随父亲在营中生活,最讲究的是豪气,最厌恶的是娇柔做作,但城中的几位王子显然都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他虽看不惯,但人为臣子,也不得不时时应付着。
队伍走的累了,在齐湉的要求下,停在一片树林边歇歇脚,齐政觉得齐湉有些聒噪,索性一个人走远了些。
“九殿下,喝口水吧。”周川搜寻到他的背影,将水壶递过去,坐在了齐政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平静的湖面。
齐政接过水壶,朝后看了看,“给他送些去?”
“三殿下早喝过了,他何曾亏待过自己。”周川耸耸肩,笑道。
听闻这些,齐政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大饮了几口水后,捡起身旁的一颗石子朝湖面扔去,荡起阵阵涟漪。
“看样子,连你周将军都对我这个王兄颇有微词。”
周川尴尬的笑笑,意识到刚才的言语有些失态,解释道:“殿下或许不懂,我们这些打打杀杀的都是粗人,伺候不来细活,当日大王令我护送三殿下,我就同父亲说宁肯去前线打仗。“
齐政拍拍他的肩膀,赞道:“你是个正直的人,但在朝堂上还是需要些手段的,别太傻。”
“我...”周川正要答话,听闻后面有人催促。
“九殿下,周将军,三殿下命令启程出发!”
“走吧。”齐政站起身,掸落掉身后的枯草,迈开了步子。
“殿下!”周川急急将他唤下。
“嗯?”待齐政不解的看向他时,又见他欲言又止,憋红了脸。
“我想同殿下打探一个人。”
齐政看见他踌躇的面容,忽然笑道:“你若是想打探七言的消息,有朝一日你亲自问她吧,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大齐。”
周川愣了愣,浓郁眉宇终于舒展开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齐的街道比不上西凉那般繁华,甚至有些萧条,当年花王后在世时,默默辅佐齐王,大齐可谓是一派欣欣向荣,除却西凉,便是大齐为最盛。
然好景不长,花王后因终日操劳,落下病疾,当年就连赫赫有名的寥师父千里迢迢赶到的时候也没能挽救她的性命。
花王后逝后,齐王渐渐虚度,终日饮酒作乐,慢慢荒废了朝政,后宫的妃子和朝堂上的大臣开始争权夺势,其中最盛的便是齐王最宠的韩贵妃,也就是齐湉的生身母妃。
不得不说,她的狐媚之术令齐王五迷三道,硬是将他父亲韩元晋从一个小小的御史提拔为万人之上的相国,从此参与朝政,成为齐王的左膀右臂。
齐政虽未曾在大齐生长,但多少还有耳闻,他在西凉做质子的这些年,看似游手好闲,暗地也时刻在为回国做准备,对大齐的朝政还是多少知晓一些。
近来又闻,韩贵妃使出浑身解数,要齐王封其为后,封齐湉为太子,就只等着这次会盟回宫了。
“九殿下,想你在异国他乡多年,难免会有些思乡之情吧。”见齐政盯着一旁的铺子久久凝视,周川凑上前,悄声道。
一路走下来,他们之间谈话也渐渐放低了声音,齐湉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耳朵却极灵,在马车里闲来无事就喜欢同婢女调情,要不就是听外面的风吹草动。
有好几次周川同齐政议论,被他听到便训斥了回去。
“或许吧。”齐政轻飘飘回了一句。
小时候她曾听母亲讲起大齐的土地是如何的肥沃,大齐的民风是如何的朴实,虽然她也未曾涉足,但每当她一板一眼讲故事一样同他说起的时候,齐政曾一度以为那都是真的。
等自己渐渐长大后,他开始受尽别人冷眼的时候,开始被同龄的孩子嘲笑孽种、弃子的时候,由心底而渴望父亲会带他们回到故乡。
等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甚至鲜少收到来自父亲的书信,他唯一收到的也就是那两把剑作为生辰礼物,曾经他视作珍宝,但随着自己知道的越来越多,对大齐了解的越来越透彻,他的心开始慢慢变冷,他开始不懂母亲为何这么多年仍是相信那个人心里是有他们母子,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已经越来越清晰,自己是什么样的处境。
但是今日,当他亲自踏上大齐的土地时,他却犹豫了...离王宫越近,他便越深沉,开始慢慢期待却又害怕见到,那个人...
手里的那把青云剑被握的越来越紧,他控制着眸子里闪烁出的异样的光,他亲自护送了齐王最宠爱的儿子,保他安然无恙...
随着周川的大喊声,王宫已隐隐出现在视线中,展现出它的轮廓。
“前方便是王宫,所有将士听令!整肃队伍!缓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