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至深夜,星光洒在院子中像是铺了一层银装,角落里一个人影,半倚在墙上安静的睡着,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周川走到她身边,凑近看了看,皱着眉低声叹了口气,想叫醒睡着的人犹豫了半天也没忍心。
“唉。”
倒是付七言听到动静,立马惊醒过来,抬手将手上的武器挥了出去。
周川伸手一档,低声焦急道:“是我,是我。”
付七言看清眼前的人,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番,开口有些淡淡的鼻音,“你在这干嘛?鬼鬼祟祟的。”
周川怕吵醒屋里的人,特地伸长脖子探了探头,才放心应道:“我是看你睡得正香,没敢叫醒。”
见他憨实的模样,付七言冷笑了一声,顺势找了个台阶,将握了一整夜的剑放在地上,自己坐了下来。
“还算你有点良知。”
周川也跟着坐下来,还不忘刻意保持些距离,“原本你也不用在这守着。”
“你们三殿下金贵,不守着怎么行?”付七言没好气道,她对齐湉这个人本就没几分好感,自大,胆小,而且矫情。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食人俸禄,为人效忠也是职责所在。”看的出来,周川也有些为难,“况且,三殿下金枝欲孽,此次来西凉路途遥远,我誓死也要保证他的安危。”
“呵!”付七言冷笑一声,制止住他,“那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护着他。”
周川想是自己的一番话得罪了付七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傻笑,“怪我不会说话。”
付七言微微侧目,这个周川出生将门世家,又武艺了得,在大齐也是赫赫有名,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对她一个下人也没有高高在上,嗯,挺有意思的人。
周川察觉道她的目光,又尴尬的别过头去,沉默了半天刚要开口,被付七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唔!”
“嘘!别出声!”付七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又将他拽到了阴暗的角落中,低声道:“有人,还不止一个。”
周川显然也听到了,点了点头,“一定是冲着三殿下来的,不知道是谁?”
“管他是谁,先杀了再说!”说完,付七言飞身一跃,三两步踏上低矮的屋顶,上面的黑衣人蒙着面,见到她的时候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举剑扑杀过来,付七言一个转身迅速闪开,趁他没注意抬脚踢向他的裆部,那人痛的赶紧捂住,还没叫出声,“噗嗤”一声剑就没入了他的胸口。
解决了上面两个,探头看到周川已在院中打的水深火热,她想也没想,赶忙跳进了人群中。
“怎么样?”付七言同周川背靠背,扫视着这群看不见面容的人,问道。
“还行,你呢?”
付七言扬唇一笑,用力挥砍出去,“好久没舒展筋骨了,正好活动活动!”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空,等院外的士兵破门而入的时候,霎时惊呆了,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两个安然无恙的少年。
“把他们都抬出去!都翻翻看他们身上有什么识得身份的物件。”周川挥手指了指一地狼藉,“别忘了将院落打扫干净。”
士兵们应声而动,正欲将尸体抬出去,付七言拦下来,“慢着!”她眯起眼走近些,看到一抹盈盈金光,她伸手将这金光从一个尸首手中拽了下来。
周川和她对视一眼,竟是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丰”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曹文丰。”付七言将腰牌紧紧握在手中,想起了白日在翠云楼的相遇,还有他故作谄媚的挑拨离间,分明就是在给齐政难堪。
周川见她愣神,问道:“是曹豹的儿子,白天遇到的那个?”
见付七言点头,他抬脚正欲去敲门,被付七言一把拦下,“你做什么?!”
“禀报给三殿下。”
付七言手搭上他的肩,将周川拖至一边,“你不能实说。”
“什么意思?”
曹文丰深夜派人来袭齐湉,就这区区几个人,看得出来并不是要刺杀,而是故意做出一番动作来,好让齐湉大怒,届时齐政就会收到牵连,落一个看护不周的罪名。
这个人阴险狡诈,若是齐政被他抓到把柄,日后怕是有一番争斗。
想到这,付七言眼珠一转,凑在周川耳边低声道:“这个曹文丰不是冲三殿下来的,是冲我来的。”
“冲你?”
付七言眸中瞬间变得无助而凄惨,细看竟还有盈盈泪光,和方才判若两人,她猛地握住周川的手,哀求道:“川兄一定要帮帮我,万万不能实说。”
然后她便将那日围猎场上自己砸了曹文丰场子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他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只是因为九殿下相护才没能得手,今日有了这机会,要在这驿馆中将我杀害,还能嫁祸给三殿下,引起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他这是一箭双雕,我们怎能中计?”
她将周川唬得一愣一愣的。
“昨日比武,我就看出川兄是个仁义之人,这次权且帮我一把,以后但凡用的着的,我付七言当万死不辞。”
见她言辞凿凿,周川心里颇受震撼,本就是个义薄云天的人,听完她的话,他更是万分同情,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守住秘密。”
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东边的天空已露出星星点点淡淡的白,齐湉从屋里探出头,一副慵懒的模样,扫视了一眼院子。
血迹早被人清扫干净,比之前更为整洁。
“本王梦中似是听到了打斗声,可是有刺客?”他看了眼付七言,又将目光转移到周川身上。
周川犹豫片刻,拱手回道:“禀三殿下,是几条野狗闯入了院中,已被我们尽数处死,在院外烧成灰烬了。”
齐湉听后,望望远处升起的朦胧烟雾,嫌恶的捂住鼻子甩甩衣袖道:“晦气,这西凉果真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