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有主人的事情,还是她刚刚无意间发现的,她瞧见小犬脖子上戴着一根顶漂亮的金玉雕花缀绿项圈。那项圈很细,被小犬身上的毛发遮住,没有显现出来。能在一直小犬宠儿身上挂上这样贵重的东西,它的主人定然是红枫庄附近的富户人家。
“好,怎么都好,你跟着我,咱们快些从林子里出去吧,这天都黑了,若再晚一些...只怕会迷了路。”江呈佳牢牢牵住他的手,极其温柔地说道。
宁南忧浑身冷汗,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江呈佳便慢慢的,小心的拉着他前行。待到了草丛里正熟睡的那只小犬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她身后的青年十分警惕的盯着那只毛茸茸白乎乎的小犬。
江呈佳叹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上前弯腰抱起了小犬,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与宁南忧保持了安全距离,这才叮嘱道:“你便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我抱着它,它便伤害不到你。”
这青年乖巧至极地点了点头,听从她的话,站远了些。待江呈佳抬脚往林子外头走去,才动身跟着她一同往前走。
约莫三柱香的时间,江呈佳终于将宁南忧从林子里带了出来,两人沿着林道向不远处燃着灯火,在黯淡的浑天中透出一光亮的庄子走去。
宁南忧在离她两米远的后头,一步步紧跟。江呈佳也特意放慢脚步等他。
庄子前,季先之与千珊等一众人等站在牌匾下,伸长脖子焦急的看着庄子外头的情况。
宁南忧与江呈佳两人消失了一下午,派人去寻也不曾寻到。季先之起先不着急,但后来听闻派遣出去的人也没消息,这才着急忙慌起来。
千珊担忧江呈佳身上的伤,亦是坐立不安。
此刻两人徘徊在庄子牌匾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前头一个劲盯着林道看的小厮,一双眼死死盯着,在一片雾茫茫黑漆漆中,仿佛瞧见了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定睛一看,便瞧见女君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慢慢朝庄子这里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人来了!”那小厮兴奋地叫了一声,“季先生,女君就在前头。”
季先之一听,立即转头望向林道,便瞧见了不远处,江呈佳正缓缓向这头走来,而她后头远远地跟着一抹几乎与天色融为一体的玄衣男子。
于是,他急忙迎了上去道:“女君与主公这是去了哪里?老奴与千珊,焦急忧心了一下午....”
遂即,季先之注意到江呈佳手中抱着的那只小型犬,顿时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宁南忧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瞧见那青年整个人都处于十分戒备警惕的状态,一双眸子盯着江呈佳怀里的动物,不敢靠近。
“女君....这...哪里来的狗?红枫庄附近三里之地的佃户,皆不许养狗...这庄子内外也有人看管,怎么...?”季先之思量了片刻,皱起眉头询问道。
“你虽派人严加看管,又不许养狗,但...红枫庄附近总有富庶人家养了一两只小宠...许是那富户人家出来遛弯,没看住这小家伙,它是从红枫林里蹿出来的。”江呈佳答道,“小家伙脖子上有项圈,你让人带下去,先好好养着...待明日,我与君侯出去瞧一瞧,为它寻寻它的主人。”
季先之从她手中将小犬抱了过来,应了一声“喏”,但接着又问道:“只是...您怎么能确定...这狗的主人,明日还会留在红枫庄附近?”
“这狗身上戴的...是做工十分精致奇巧的项圈,以金、玉为材料,看上去还有些年代,价值不菲...能给小宠戴这样的项圈,不是家里非常富庶,便是这家人极其喜爱这小犬...就算只是因为富有阔绰,也应该会因为这项圈找回来。”江呈佳解释起来。
她说着,往身后站在远处的宁南忧瞧了一眼,又看着门前那么多小厮家仆看着,便垂下眸,靠近季先之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君侯今日吓得不轻...季叔您先带着小犬下去...遂命下人备些宵夜...送到院子里头来。”
季先之即刻点了点头,也小声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庄子前这么多人瞧着,若让他们知晓宁南忧堂堂君侯竟害怕一只小犬,怕是他的面子都丢尽了。于是江呈佳与季先之便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附耳交流了几句。
季先之抱着那小犬带着几名小厮离开。
千珊觉察了宁南忧此刻的不对劲。于是在瞧见江呈佳完好无损的归来后,便放心了许多,也没有急冲冲的上前询问。
若她与季先之两人询问,江呈佳定然不甚烦忧。
待季先之离开后,她才上前与江呈佳说话。
“主子...今日究竟怎么了?”她好奇地问道。
江呈佳皱皱眉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便不同你解释吧。”她忧心着宁南忧的状况,便没心思回答千珊的问题。
千珊瞧出了她的心思,便识趣儿的退了下去。
江呈佳扭身便朝后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宁南忧跑去。
这青年竟还在颤抖,整个人失魂落魄,神色僵硬。
她再次抓住他的手,温柔抚慰道:“好了好了,咱们回来了。小犬也送走了,昭远莫怕。”
她哄小孩的语气让这青年缓了缓。
他眉眼一动,唇角微乎其微的扬了扬,表情却仍旧带着些恐慌,向她伸出了手,并抓住了她的胳膊,语气酥软地唤了一声:“阿萝....”
江呈佳低声嗯了一句,便将他往庄子里带。
她还没发觉这个青年比方才在林子里时放松了许多,也渐渐平息了情绪。此刻似乎是故意讨要她的关心般,用着他平时从来不会用的语调,变相的向她撒娇。
“我今日...让你费心了。我真是没用,叫你一个女儿家将我护在身后。”他小声呢喃着,带着些委屈自责以及一点点鼻音。
江呈佳听着,心中激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小小的个子从青年的侧边,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身,紧紧贴着他道:“没有费心。以往...你护着我的模样...在我心中最有英雄气概。偶尔一次,让我护着你...也极好。昭远,我愿意护着你,一辈子护着你都好。”
她不知不觉中走入他的圈套,说着动人甜蜜的情话,叫宁南忧心中舒坦起来。
他任由她搂着,虚弱地倚靠着她不语。
两人回了院子,卧房里的烛灯早已点亮。
江呈佳在烛光里瞧见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心下又隐隐疼了一下,仰着脑袋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道:“对不起...今日,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宁南忧唇角一弯,又委屈巴巴道:“是了...你若是早些反应过来...我怕这些圆毛动物,便也不会将我牵着往它身边走了。”
他低着头十分沮丧道:“怪我...从不曾同你说过这些...对不起。”
他这声对不起,弄得江呈佳此刻万般愧疚难耐。
明明是她未曾在意,也未曾及时反应。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他来向她道歉?是她还不够在乎她....
她看不得宁南忧受苦,此刻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瞧着他委屈巴巴、面色惨白的可怜样,她便极想化身成一副铠甲,永远护着他。
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胸口道:“不是你的错。怪我...我明明听季叔说了你的情况...可是...”
说着说着,她开始呜咽起来。
宁南忧一怔,看着她为他着急,这般在乎的模样,心中那点小雀跃便忍不住宣之于口。他轻轻笑了,柔柔道:“小傻瓜...你在林中抱着小犬,让我随行没多久,我便已经不害怕了。你夫君我是这样无用之人吗?瞧着危险离我这么远,还能害怕?”
扑在他怀中的小姑娘明显一滞,后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方才的可怜、恐惧、害怕竟然是装出来的?
她立马从他怀中钻了出来,瞪着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望着他。便瞧见面前这个青年,咧着嘴笑着,玉面俊容上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
她起先有些气,后来觉得好笑,满口无奈道:“你...你不害怕了,却这样同我耍赖?君侯...倒是装腔的一把好手呀!”
宁南忧哈哈笑了起来,又准备伸手去抱她。
谁知这小姑娘却因被他戏弄,而不肯再让他抱,张牙舞爪地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臂,然后气呼呼道:“君侯就是这样博取同情心的?”
“天地可鉴...我是真的害怕...只是有夫人保驾护航,我自然稍稍好些....”宁南忧瞧她鼓起嘴,气愤的模样,便急忙四指冲天,发起誓来。
“噗...”江呈佳被他这话都笑,眉眼弯弯看向他道:“既是如此...那夫人我...以后便继续为你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