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接过半块玉石印章,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向江呈佳与宁南忧行了礼,表情严肃道:“属下定不辜负主公与女君之期望,将另外半块印章的主人带回来!”
他预备起身,宁南忧又补充了一句道:“十日内必须回来,若十日之内无法赶回,便算你任务失败。”
宋阳半跪半起,听到这话稍稍一愣,脸上流露出一丝犹疑,但只是瞬间闪过。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之后,千珊亲自将宋阳送出了红枫庄。季先之为他备下一匹健壮快马,又做了几声嘱咐。望着这独眼少年疾驰而去,渐渐在尘土飞扬中消失了身影。
庄内的四人开始了为时十日的等待。
“这少年如何?”江呈佳与宁南忧归了厢房,两相依偎靠在软垫上,闲适地聊天。
“根底倒是不错,观察力亦是极好,若此次前往广州,利用他探查宋宗拐卖人口的证据,的确是个极佳的选择。”宁南忧慢悠悠的说着,搂着她的腰身抱在怀中,声色低沉。
“可...我有一个忧心之处。”江呈佳顿了顿,面色犹豫不安。
“什么?”宁南忧眼神一滞。
“他的确是探查消息的好手,可终归年纪太小。我...希望你能在他周围布下些人马...若是他有危险,能及时将他救下来。”江呈佳轻声道。
“这个自然。既然是你身边的人,他的安全,我必会保证。”宁南忧低声温柔道。
这话入了江呈佳耳中,化成了暖暖的一股风。她扬起唇角,喃喃地“嗯”了一声。
青年放在她腰际的手,稍稍用力,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上,笑着道:“我听千珊说...你极其喜欢海棠?”
小姑娘一怔道:“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宁南忧小声在她耳边轻语道:“昨日你坐牛车睡着时,我特地问的。问你喜欢什么,她说,你很爱海棠。还曾让她寻些种子,想在府院里种起来?”
江呈佳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道:“春夏时...一片海棠花盛开的模样...是极美的。”
“只是...临贺这天气潮热得很,眼下虽到了秋季,却不似洛阳。这里全年温热,又多雨潮湿...恐怕并不适合海棠的生长。”宁南忧轻轻锁着眉头道,“我亦极喜欢海棠,只是...怕临贺难以种植,便不曾让季叔去买它的种子。”
“可...我记得临贺驿馆外便有一片海棠花海...”江呈佳也不是不知这里的天气并不事宜种植海棠,但她总记得驿馆外头的那片海棠花开得甚是漂亮,心中便又惦念起以前在神宫里,覆泱与她细心种植并一手打造的海棠园了。
宁南忧一怔,他倒是未曾留意临贺驿馆外头有海棠花,只是瞧着怀中这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双眼,他登时有些心软起来。
“阿萝...你为何会这么喜欢海棠?”他好奇起来,江呈佳从来不曾向他要过什么。他还未曾见过今日她提及海棠花时,眼中闪闪发亮的模样。
“因为这个。”小姑娘抬起手,露出藏在袖子里的那枚刻有海棠花的手镯道,“自你赠我这个镯子后...从那时起,我思慕于你,见不到你的人,又成天随着兄长到处跑...总没有惦念。于是...约莫十二三岁起,我每到一个地方,便要种一片海棠花。只是...这些年我去的地方也有沙漠,也有沼泽...也有像临贺这样潮湿的地方。虽并不是每次都能种得成功,但有了这些海棠种子,我总有盼头,盼望着海棠花盛开的哪天...你能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双眸凝望着手腕上的海棠手镯,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宁南忧能看出,她的眸子里都是对这镯子的欢喜。他听着这番话时,心里都是感动。从前,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世上竟有一人对他这般想念过,这一念想一藏便是十几年,到了今日,以物睹人,依然不改从前的欢喜。
于是,青年的唇角也渐渐随着她的笑容扬了起来。
“你若这般喜欢,我便让季叔买来海棠的种子,同你一起试着种一种,或许...能种得起来。”宁南忧柔声哄道。
“你说的可是真话?”她两眼发亮,趴在他身上,两手紧紧攥着青年胸前衣襟,语气雀跃道。
“嗯。”宁南忧点点头,应了一声。“好!那便这样说定了!”江呈佳嘻嘻笑了起来,又道,“季叔将种子买回来,我们二人便一起种!”
宁南忧抱着她连连点着头,笑容满面,眼中皆是宠溺的目光。
“你嫁与我...不是受刀伤...便是受风寒,日日呆在那一方小院中,一定闷坏了,趁着宋阳去广州的这些日子,不如...我带你去边城看看风景,带着你在庄子里好好玩几天?”
青年将她轻轻一托,又悄悄帮她转了个身,从身后抱住了她,两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腰际,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着她肚子上因坐着而挤出来的小赘肉,在她耳畔嘶磨。
他的唇总有意无意的蹭过她的耳垂,惹得江呈佳一阵颤动,没过片刻便红了脸,只觉得身上也燥热起来。
“这自然是好的...只是...只是你现在莫要动手动脚。”江呈佳缩着脑袋,总感觉他那双手不是很老实,没一会儿时间已经在她身上游走。
她笑着要挣脱,三两下又被他锁进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稍稍往后一靠,便忽感一股炽热抵着她的腰。
江呈佳即刻吓得六神无主道:“不如现在便出去吧!那红枫林我还未曾好好逛过...”
宁南忧隐隐发笑着,刻意压着嗓子在她耳边低沉道:“夫人...先让为夫饱餐一顿如何?”
江呈佳手忙脚乱的挣扎着,脸色涨得血红。片刻后,他大笑着松开了怀中这个因他逗弄而惊慌失措的小姑娘,看着她像离弦的箭般从卧房的软垫上朝外头冲了出去。
宁南忧这些日子对她愈加喜欢,想要的便更多。纵然他行事温柔,江呈佳也觉得可怕。这男人若想要,便没完没了,她的老腰可是支撑不住的。
于是江呈佳则想:此事能逃则逃,绝不能亏待自己。
小姑娘跑到屋外,一下子没了影。须臾片刻后,宁南忧便瞧见她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冒出个头往屋里探来。
“你不陪我逛红枫园吗?”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十分随意地坐在软垫上的青年,目光露出一丝警惕又有一丝期盼。
“哈哈哈哈...”屋子里发出青年低沉却有力的大笑声。
他们这院子里的下仆皆是在红枫庄内做惯了的老人,以前宁南忧也来过几次,只是从未见他们这位主公笑过。从前的君侯一向不苟言笑,严肃愣然。如今竟也能发出这样来自心底的愉悦大笑。这不由得令这些仆役小厮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朝主人家的卧房方向投去了目光。
江呈佳涨红了脸,站在门前,啐了一声道:“不陪就不陪,作甚嘲笑我?”
“陪陪陪!”宁南忧敞开了声音,一双黑漆略粗的长眉微微扬起,炯炯有神的眸子中透出满满的欢喜。
他起了身,拿着搁置在一旁矮衣屏上的外袍披上后,又为江呈佳取来外套,踏出门框,便细心为她系上,温声叮嘱道:“看景可以,但要注意保暖。”
她被他埋在了衣服里,半天伸出个小脑袋,哈了口气道:“又不是洛阳的秋天,至于这样小心嘛?”
宁南忧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遂即牵住了那只柔软纤小的手,往通往外院的廊道走去。
“即使天气并不是很凉,你也要注意。待身上的伤好全了...我自然便不管你了。”宁南忧抬着下巴,说着此事,语气不容置疑。
江呈佳弯了弯唇角,悄悄乐呵一声,便跟着他的脚步一同往外走去。
夫妻俩脚步慢慢晃到这庄院子的外头,从一条狭长的甬道上向包围在外头的红枫林中行去。
这院子用红木搭成,远远望过去就是一点朱砂,在一片鲜红的红枫林更加明显。江呈佳牵着宁南忧的大手,倒行着,边走边感叹道,“这红枫庄的院子打造的真是极致精巧...建筑的红木乃是极为稀有的木材吧?昭远...你能同我说说...这院子从前的故事吗?它与母亲有什么关联吗?”
宁南忧牵着她,瞧她倒行,便不由得将脚步放慢,生怕她摔着。
“母亲年少时...曾与一位他的故人在这里长居过一段时日...这院子外头原本是没有这片红枫树的。而这院子从前也只是普通的院子。所建所造皆不是如今的这种红木。”他用动听的声音将老一辈的故事娓娓道来,“母亲的那位故人...他们曾今的回忆,是她心上的珠宝,珍贵无比。那故人...也将母亲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