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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寄来的？”江呈佳询问道，“说了些什么？”
千珊道：“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呆在隆中...寻到了被劫走的施安。”千珊皱着眉头道。
江呈佳双眼瞪大，疑惑道：“兄长这些日子一直在隆中？这话什么意思？”
千珊顿了顿，面露惭色道：“姑娘...这些日子奴婢与拂风一直将此事瞒着您，便是害怕您为公子担忧....这也是公子的意思。奴婢看着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答应了公子。”
“你们....”江呈佳欲职责，却张口半天未言一句。她也不知要责怪千珊什么，前端时日，的确是她的不对。就冲着她这大半月以来半死不活的样子，千珊与拂风也不敢在让她操心，叫她的病雪上加霜。
良久，她浅浅叹道：“罢了，你们也是为我考虑。”
她定了定，垂下眸子思量着什么，转眸一想又问道：“那...沐云呢？她现在在何处？我问及她时，你总是以她很安全来搪塞我。只是临贺战乱也快要有一个月了....她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无法出府去瞧她，但若是她安全无虞，却可以递了拜帖来指挥府....这丫头最是操心我的事...怎会大半月以来音讯全无？”
千珊见她又问起沐云姑娘，便也不准备继续隐瞒下去：“沐云姑娘....早在姑娘你带着我前往广州时...便已经整理行装，快马赶回洛阳了。”
“？什么？她....作甚突然回了洛阳？”江呈佳自是疑惑，但转而脑中便联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道，“难道...她回去...是因着兄长一世？”
沐云点点头道：“的确，沐云姑娘是收了公子的信，赶回去的。公子要前往隆中，可闫姬那边，却暂无既可以代替公子朝会、进宫面见皇帝，又可以管住秦冶的可靠人选。便只好催着沐姑娘归去。姑娘她是以神身入的凡世，变化之术自是比人间的易容术要好上百倍。魏帝是个多疑之人，想必若是闫姬派来的人露出一点马脚，都会对公子产生疑虑。因此，公子认为，让最了解他的沐云姑娘代替他留于洛阳之中，最为稳妥。”
“难怪，我那时问你沐云的状况，你只说她平安无事？”江呈佳凝了凝眸子，喃喃道，“原来她早就离开了临贺自然也是不知后来的临贺之乱。”
千珊点点头道：“临贺发生战乱时，沐云姑娘离开已有数日。”
江呈佳想着沐云那个小身板，又想起秦冶的耿直脾气、魏帝的多疑性子乃至朝堂之上老奸巨猾的邓国忠、权柄滔天的宁铮以及那位诡诈多端的司空付博，便忍不由替她擦了把冷汗，感叹道：“兄长还真是放心将沐云一人留在京城那样的虎狼之窝中？薛青可知此事？”
千珊摇摇头道：“公子说...此事他未曾告知任何一人，临行前偷偷向我寄了封书信，也只是想让女君你问起时，知道个大概。京城虎狼之地，公子同沐云转换身份，本就是一件极危险之事....虽薛青是自己人，但更因为是自己人，所以外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若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出差错。为了沐云姑娘的安全...公子便只有隐瞒。”
江呈佳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无人在京城中帮衬沐云，只怕朝堂上那群老谋深算的朝臣...她招架不住。”
千珊笑道：“这个姑娘大可放心。”
江呈佳一愣道：“怎么放的下心？”
千珊又道：“沐云姑娘是个古灵精怪的主，从小鬼点子变多，耍无赖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天下耍赖之人若要排个名次...只怕沐姑娘做第二，无人敢高居榜首之位。姑娘您难道忘了...桃花谷中，沐云姑娘装作重病，欺骗逍遥神君与降雪上神带她出谷的事了吗？”
她提及往事，江呈佳便立即回忆起来，想当时的场景，便忍俊不禁的笑道：“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恐是我自己多忧了。”
千珊便如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来，轻轻拍了拍江呈佳的手背安慰道：“姑娘您便放心吧。公子与沐云姑娘都是极其小心的人。”江呈佳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道：“看起来，这外头之事也无需我操心，如今我便好好的想法子...同君侯好好过日子。孟灾出城，想必五六日后，便会传来路遇伏击之闻...一旦他得知乌浒陷入战乱，这临贺被占的局面也可轻而易举的解决。而趁此之乱，我们可以试着与躲在乌浒王宫亲卫中的孟旭取得联系了。之前我想着若要阻止乌浒王与中朝联手对付蒋氏、顾安与佟武...则必定要使乌浒政权出现变动，如若不然便无法破局。
如今我却知晓君侯本就不想让乌浒与中朝联手，而那孟灾更是连与中朝分一杯羹的想法也没有。这样一来，这前乌浒王孟护的血书便没了用处。然则如今，乌浒境内却被君侯一招釜底抽薪，致使黄蛮起义争夺政权，这血书便又到了它该上场的时候。这次来临贺，我本就想助孟护幺子孟旭在黄蛮与孟灾之争中，起军争夺，得渔翁之利。央荷也已至临贺，一直被藏于荟萃楼中，也是时候提上日程，将此事坐定。若孟旭入主乌浒，那么大魏与乌浒之间兴许会少些动荡，多些平和。宁铮与乌浒的黑心交易也可彻底隔绝。”
千珊点头附和道：“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姑娘之前未料定姑爷的心思，以为姑爷要对顾安与蒋氏动手，所以才想动用乌浒那边安置的人手，鼓动黄蛮与乌浒都城王宫内争权一战，引回孟灾，促使其二人对抗，再趁势将乌浒王宫搅个天翻地覆，最后派央荷出面指证推孟旭上位，破除乌浒与中朝联手之局面。如今...姑爷的想法却同您不谋而合，同样利用黄蛮日益不服孟灾之心，整治乌浒政权，又以此事破了眼下的局面。您二人...当真不愧是夫妻。”
江呈佳朝她望了一眼道：“你倒是会拍马屁。那乌浒内部因孟灾的暴政统治，连年内战，不知有多少部落曾起义反叛，也不知有多少乌浒良民死于这连年的内战中。这样的政权统治，迟早有一天会被推翻，我与君侯不过同时想到了一处，于其中动了些手脚，欲改变乌浒王宫政统，但其实...整个乌浒境内的人心皆已濒临溃散之态，恐怕没有我们的挑拨....孟灾之政权也撑不过今年深冬。我同君侯只不过是加快了他之政权瓦解的速度。”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觉得浑身发凉，于是伸着脖子朝门外望去，瞧着外面的还有些阳光，便扶着千珊的手，轻声道：“外头阳光看着不错...陪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千珊也朝屋外看了一眼，笑道：“好。”
两人在院子前的台阶上铺了层席垫，跽坐于上，吹着凉风舒舒服服的晒起太阳来。
“今日阳光这样好...真是无法想象三日前夜里的那场暴雨是从何而来。”千珊想了想那日的情景，便觉得害怕。
江呈佳却因她这话噗嗤一笑道：“你还真是在凡间生活的太久，忘记九重天的规矩？”
千珊没来得及反应，疑惑道：“姑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应恰好是某位布雨的仙友...新官上任，未曾控制住雨袋，这天才像是破了个口子般的往下倾倒雨水。”江呈佳打趣道。
千珊弯起唇角接着她的话茬道：“就像姑娘您当年一样吗？才被封为妙铛上神...布雨时却将整个雨袋翻了过来，害的人间起了一场大涝。”
“记得记得。因那件事，我被姑姑骂的狗血喷头，教我布雨的那位神君也是气得不轻。”江呈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喃喃起来：“我记得...正是那时，我同姑姑赌气，跑了出去。来到人世间的江南，遇见了覆泱。那是我们第二次相遇。”
千珊本是笑着的，忽然听见江呈佳最后喃喃了这么几句，脸上的笑意便渐渐的压了下去。
江呈佳望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又想起了她与覆泱的神居后院那一片盛开的海棠。
“千珊....”她唤了千珊一声。
这丫头正因着江呈佳后面几句话而伤感，倏然听到呼唤，应了一声道：“怎么了？”
江呈佳眼里带着些留念与向往，央求道：“你替我去买些海棠的种子好不好？”
千珊下意识朝这院子里五棵孤零零的柳树看了一眼，无奈道：“姑娘真是没到一个地方便想要种下一片海棠园子。”
江呈佳不说话，却轻轻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那枚海棠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