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汁辛辣无比,江呈轶只觉得喉咙忽然被烈火燃烧,让他痛不欲生,他麻溜的将那半块豆腐吐了出来,却还是阻止不了凶猛的烈火在他的整个喉腔内蔓延。
他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将碗筷往桌上一扔,整个人从蒲团上窜了起来,张大嘴巴,伸出舌头,连连用手扇着风。
一旁的沐云瞧见他上蹿下跳,脸色被辣的满脸赤红的样子,终于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江呈轶被那股辛辣呛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猛地咳了一阵,哑着声音瞪着沐云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加...的...什么...辣椒?”
薛青瞧见自家公子这般模样,立马着急起来,脚步颠颠的为他倒凉水,却被沐云一声喝止住:“别给他倒水,且让他辣着。”
薛青僵住身子,转过头望向沐云,只见她方才还满是欢笑的脸庞此刻却黑沉了下来,于是只好求助般看向了自家公子。
江呈轶瞧见薛青战战兢兢的模样,倒吸了口凉气,喉中火辣辣撕痛的感觉愈加强烈,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他万般无奈,只能冲着薛青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薛青得了令,逃似的冲出了前厅,并吩咐众人今日莫要去前厅侍候。
江呈轶捂着脖子,有些颓废的坐了下来。
沐云挑挑眉看着他道:“怎么现在不同我嬉皮笑脸了?”
江呈轶瞧了她一眼,哀叹一声,冲着她招了招手。
沐云瞧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于是不情不愿的靠了过去。
只见他拿手指从茶盏里沾了些水,在案几上写了几个字:还生气吗?
都被辣成这样了,他居然不生气,还反问她有没有生气?
沐云心中一动,面上强装着冷漠道:“生气,怎么不生气?我气了三百年,哪有那么容易消气?”
江呈轶扬起笑容,眸中闪着点点星辰,他用袖子擦干了桌上的水,又重新写了几个字道:还有什么法子?一起对我下手吧。
沐云看着案桌上的水字,鼻子一酸,却心口不一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江呈轶听着,眼中露出宠溺的目光,写道:好,都依你。
沐云忍不住了,一下子红了眼眶道:“都依我?我这么能折腾,你都依我,还要命吗?”
江呈轶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又继续写道:命给你都无所谓。
沐云眼眶里立即起了一层水雾,她颤着声道:“你是不是傻子呀?我这么闹腾,你还能宠着我?”
江呈轶耸了耸肩,将她拉进怀中,为她拭去眼泪,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没办法,谁叫我爱你。”
沐云鼻子酸的更厉害,眼睛也有些痛,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江呈轶见她哭的惊天动地,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想大声询问又说不出声,想写字给她看,可这小丫头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哭,根本不理他。
于是,他只好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哄着,一边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沐云哭哭啼啼半宿,哭得嗓子哑了才肯罢休,她疲惫的靠在他怀里,紧紧抱着江呈轶的脖子道:“我不生你气,我想你了,我只是想你了。”
江呈轶眼里尽是温情,低眸看着她,见她娇小身影微微颤抖着,他抱的便更紧了一些。
“我知道,我晓得了。我不会离开你了。也不会再躲着你了。”他缓了好一阵,喉咙间的辣意才慢慢淡了下去,现在勉强能说出话来,但依然有些沙哑。
沐云点点头,朝他怀中蹭了蹭道:“你把我弄哭了的这笔帐,你要怎么算?”
江呈轶笑道:“那你把我弄得心疼了的这笔帐怎么办?”
沐云一愣道:“你心疼什么?”
江呈轶道:“我最爱的人哭了,难道我不心疼吗?”
沐云扑哧一笑,从他怀中稍稍起身坐起,靠在他的肩膀上,盯着他好看的脸颊道:“那...扯平了?从前的事,还是今天的事,我们都扯平了?”
江呈轶叹道:“依你。”
沐云揉着他的脸颊,笑嘻嘻道:“阿轶最好了。”
沐云将他的脸揉成一个又一个形状。
江呈轶乖乖的呆着,没有反抗,反而任由她揉着。直到眼前的姑娘喜笑颜开,他才升起一计,双手在她腰间轻轻挠了起来。沐云和阿萝一样最怕痒,这样一挠,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虽然她笑起来声音并不像阿萝那般悦耳好听,反而生出一股豪爽之意。可偏偏,江呈轶就喜欢这种带着些豪爽,带着些娇嫩的笑声。
两人玩闹了一阵,有些疲累的靠在一起。整颗心还没完全静下来,便听见厅内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江呈轶捂着肚子有些可怜的看向沐云,低声撒娇道:“阿依,我饿了。晚膳没吃,我快饿死了。”
沐云瞧着那一桌冷掉的饭菜叹了口气道:“谁叫你上来便吃油煎豆腐,明明其他的菜也是你爱吃的。”
“可是...偏偏你最了解我,只在我最爱的豆腐里加了辣椒粉...”江呈轶有些委屈的撅起嘴,像个孩子般朝沐云靠去。
沐云被他一句话堵住,也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去给你热一热菜。”
谁知江呈轶却拉住了她,沐云有些不解的望向他,只见他带着些讨好的语气道:“顺便替我温一壶酒好不?”
沐云皱起眉头,心底腹诽起来。江呈轶此生最怕辣,一丝辣也吃不得,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喜欢喝味道辛辣的酒?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我在豆腐里撒的粉末是天椒粉...那是最辣的粉末,今晚你的喉咙且有的受,暂且不能饮酒...你乖...咱们明日喝?”沐云哄道。
江呈轶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手,乖乖点头道:“好吧。”
的确,现在他的喉中还一阵又一阵的疼。
沐云起身,拿着食案端了菜便走出了庭院。
江呈轶一人等在厅内觉得周身有些凉,便唤了一声薛青,这才发现薛青这厮早不知躲去了哪里。
他摇了摇头,从廊下回了趟书房,取了两件披风,一件自己披上,然后拽着另一件去了东厨。
沐云正在里头忙碌着,他悄悄走进去,从她身后为她披上了披风。
这丫头却被吓了一跳,惊的向后一窜,差点同他打了起来。
江呈轶一只手钳住了她乱窜出来的两只小手,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干嘛?刚和好,就要谋杀亲夫?”
沐云见来人是他,不由白了一眼道:“谁让你走路没声的?活该。”
江呈轶见她凶巴巴的样子,笑着打趣道:“阿依,有的时候...你应该温柔一点,这样我会更喜欢。不要成天这样凶悍...”
沐云见他像是皮又痒了,抄起锅铲就要向他打去:“我就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阿萝那般的温柔!你做梦!”
江呈轶机灵的躲开,笑呵呵道:“好好好....你凶巴巴我也喜欢,你温柔我也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沐云听到这话才肯罢休,慢慢了放下锅铲。
“我该问你正事了...你说洛阳出了事...要我尽快赶回来帮忙?出什么事了?”沐云边忙碌着热菜,边问着。
江呈轶靠在东厨门前,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甚是满足,听到她这样问,便也正经答道:“不是洛阳出事,而是隆中。”
“隆中怎么了?”沐云疑惑道。
“施安你可还记得?”江呈轶反问道。
沐云:“记得。”
江呈轶:“烛影与那赵拂见了一面后,刚从北地返回...尚武行派遣去隆中的探子为了寻施安,竟然一个都没有生还...所以烛影亲自去了。可去了这些天也没个动静。我怕是不好。
但京城这里我离不开...想着若有一人能替我也行。只是闫姬与房四叔这两日因为去寻太医苏筠,不在京城...我暂且找不到与我身形差不多的人替代。你不曾封住法术与神身?幻化成我的模样,留在京城替我两日可好?”
沐云:“你要去隆中?”
江呈轶:“嗯。”
沐云忍不住拧起眉头道:“江呈轶,隆中去了那么多人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了消息,覆泱的人,明王、淮王的人都在找施安。如此一来,隆重便像是一张布满陷阱的大网,你若去了,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施安。
你可别忘了,现在的你,封了神身,同凡人别无一二,一旦受伤,也是必死无疑。如今你却叫我替你在京城看着,让我眼睁睁瞧着你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么?”
江呈轶知道她铁定会担忧,于是嘴角弯弯勾起故作轻松道:“你夫君就算现在封了神身,体内却也留着女娲后人一半血脉,有上苍大地护着,不会有事的。况且...你觉得这凡世间有人打得过我么?”
“别如此狂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要去,我不反对,但你必须毫发无伤,全须全尾囫囵个的回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沐云恶狠狠地同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