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一声“小心肝儿”叫的,宋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将趴在自己胸口闷笑的人推开,他哭笑不得道:“你可真够肉麻的。”
项小羽将唇边的笑憋回去,一脸受伤地说:“咱们谈恋爱加结婚已经有三年多了吧?你从没叫过我‘小心肝儿’,我从人家郭大姐那里学会了,回来哄你开心,你居然还嫌我肉麻?”
“你自己不觉得肉麻么?”宋恂把袖子撸上去,将小臂伸到她眼前,“你看我这鸡皮疙瘩!”
项小羽下意识也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口是心非道:“我不觉得肉麻,你要是能这么叫我,我就美死啦!要不你叫一个我听听?”
宋恂:“……”
他忍无可忍地翻身下床,无语道:“你不是我小心肝儿,你是我祖宗!咱能把这事翻篇不?”
“那得看我心情……”
见他起身去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了,项小羽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收起脸上的笑。
在陈瑚岛发生的事,她婆婆已经跟她说过了。
她也预料到了,以宋恂的为人,看到这种结果必定会心情低落。
其实,宋恂最近正在经历的,瑶水村的妇女们几乎每隔一两年就要经历一次。
尤其在她小的时候,那会儿村里还没有机帆船,渔民全靠木帆船和舢板出海打渔。
如果预估错了天气情况,在海上遇到暴雨暴风,船只倾覆是很常见的事。
她在还不理解什么是生命的年纪,就已经目睹过很多次身边人的死亡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项前进的爹,她亲二叔的遇难。
海边的渔民几乎每年都有伤亡,但他们又对此无能为力,只要还在用小船打渔,危险和伤亡就是避免不了的。
宋恂将背包里的一些资料拿出来放在写字台上,蹲在那里闷头寻思片刻后,突然回身问:“咱们要是被调去省城工作生活,你能适应么?”
“那有什么不适应的!我还巴不得去省城呢,省城教育资源肯定也比南湾好,到时候吉安和延安上学也能去个好学校。”项小羽根本不问他回了省城以后想去哪个单位工作,只顺着他的话说,“回了省城,离咱爸妈也近了,吉安延安可以时常见到爷爷奶奶。要是咱们没空管孩子,还可以让咱妈帮忙搭把手,多好呀!”
宋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项小羽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远不如女人。
也或许是她见得多了已经麻木了,她心中并没有宋恂的那份悲悯。
她从小就知道,大自然是十分残酷的,而且也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他们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任何悲伤都是徒劳的。
“明天是周末,你这段时间一直忙工作,都没怎么放松,不如出去找朋友玩一玩散散心吧?”项小羽建议。
“都拖家带口的,我找谁玩?”已婚人士都很不好约了。
“找吴科学或者方典啊。”这两个大胖子的性格都挺好的,兴许能让小宋哥放松一下心情。
宋恂接受了媳妇的建议,在周末的时候出门放松了。
不过,他没去找吴科学和方典,而是坐车去了老袁家,找老袁喝酒了。
老袁住在锅炉厂家属院的筒子楼里,这套房子是锅炉厂分给老袁爱人的。
宋恂提着两瓶酒进门的时候,老袁正靠坐在床上,脑袋上还绑着一圈纱布。
见到他这副好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宋恂忙问:“您这是怎么了?磕到哪里了?还是被人打了?”
老袁的女儿袁梅接话说:“饿晕摔倒的时候,脑袋撞在了马路沿儿上。”
“……”老袁死不承认,嘴硬道,“就是不小心在书架上撞了一下。”
袁梅并不与他争辩,对宋恂说:“小宋,你来得正好,饭菜刚出锅,你陪这老爷子一起吃吧。我还得赶紧回厂里加班呢!”
宋恂问:“上次市国营第三药店招聘售货员,你去参加招工考试了吗?什么时候出结果?”
“我根本就没去!”袁梅用下巴点了点老袁说,“这位老同志不同意我去当售货员,希望我在工人的岗位上多磨炼几年,磨练出钢铁般的意志!”
老袁摆手说:“你赶紧上班去吧,别净给我造谣!那药店售货员是需要认识药品的,最起码你得能说得出药品名称吧?让小柴胡和板蓝根都分不清的人,去当药店的售货员,是对人民群众的不负责任吧?”
袁梅:“……”
将女儿哄出门,老袁赶紧起身说:“早就想喝两口了,正好你来了!”
“您头上还缠着纱布呢,要不下次喝吧?”宋恂将酒瓶子放到碗柜上,不让他喝。
“这纱布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这就是袁梅拿我练手,给我胡乱包的!”说着就将纱布扒开,露出里面一小块擦破皮的额角。
宋恂:“……”
这么点伤,还不够浪费纱布的。
老袁吩咐他拿碗筷,自己将二锅头拧开,问:“你不是去岛上出差了嘛,这次在外海捕鱼的成绩怎么样?产量挺可观吧?”
“产量很可观,捕回来差不多八十万担马面鱼,但是代价太大了。”
宋恂拿过酒杯给两个人满上,顺便简单说了这次的失败经历。
老袁闷了半杯酒,沉默片刻又重新开口说:“咱们这边是主要渔区,为了捕鱼,每年都要折进去不少帆船。只不过报纸上不刊登,大家也就当作不知道了。这次你们先经历了大风,又一次性走失了那么多渔船,所以才显得这次的损失非同寻常。”
“您没经历过那份煎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宋恂抹了把脸说,“咱们的生产工具太落后了,驾驶着机帆船去外海捕鱼,就像骑着幼儿自行车上了大马路。其实大家都知道去外海有风险,抱着侥幸心理去赌了一把,只不过我们这次赌输了。”
“三千只机帆船绑在一起也没有两艘尾滑道渔轮实用。除了台风天气,尾滑道渔轮基本上都能出海生产,九级风可以在外海生产,十级风可以不回港避风。”
“这种渔轮不便宜吧?”
宋恂点头:“而且国内对于尾滑道渔轮还处于研制阶段,暂时还没有自主生产这种渔轮的先例。我这几天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调职回船厂工作了。”
老袁好笑地摇头:“我这些年一直被有些人说成是书生意气,理想主义,我看你也不遑多让。”
“也不算是书生意气吧,我本来就很喜欢实验室的工作氛围。要不是之前出了个小意外,现在肯定还在船厂当工程师呢。”
“先不说船厂是否有你说的这种尾滑道轮船的项目,即便是有,你那么肯定回了船厂就能参与这个项目吗?你已经离开这个行业好几年了,最新的行业技术和信息,能跟得上吗?”
“我这几年一直在关注着行业发展,”宋恂叹口气说,“我倒是希望当我回头的时候,已经完全赶不上当今形式了,这最起码说明咱们国家的造船业是在高速发展的。然而事实却是,即便我现在重新回船厂,也能没什么困难地进项目组……”
老袁:“……”
“那行,就算你能进项目组,想要造出这种外海用的轮船,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年吧。”宋恂也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英雄,造船也是讲究合作的,一个人干不成事,还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兴许不只三五年。
老袁将脑门上的那一圈纱布扒下来,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说:“我前天下班之前就有点低血糖的症状了,当时也不知犯了什么轴,非得挺到回家吃饭。在路上经过了那么多国营饭店,我都没想起来进去买点吃的垫一垫。其实主要是不舍得花那个钱,想着家里有饭就回家吃嘛。结果怎么样?没等到家就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要不是有个年轻人反应快扶了我一把,我这脑门就得破个洞……”
宋恂笑着拆穿:“您不是说在书架上撞的吗?”
“……”老袁不甚在意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地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征战外海,缓解近海的渔业捕捞压力,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不免可惜,现在问题的焦点就在于没有适合去外海捕捞的船只。而等我国自己研制的渔轮去外海,还至少需要三五年,近海的渔业压力刻不容缓,能等得了这三五年嘛?所以,不如花点钱解决问题。”
“这可不是花一点钱的问题,您饿了随手买个包子馒头就能充饥,买一对渔轮至少需要两三百万人民币。一对轮船干不了什么大事,至少得买个三五对吧?可是,这么多钱从哪里来?”
“……”老袁不耐烦地挥手,“那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需要考虑的问题,我这种小老百姓管不着!”
宋恂:“……”哪个小老百姓像你这样关心政治。
“更何况,就算是国内船厂研制出来的轮船,也是要花钱购买的,等上三五年地委就能拿出购买渔轮的钱了?”老袁哼哼两声,像是对他居然会有这种幼稚想法的嘲笑。
宋恂没觉得自己想回船厂的想法幼稚,但是老袁说的也不无道理。
渔轮不一定非得用国产的,他们可以再给国内造船业一些时间,可是无论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渔轮,都是需要大笔资金购买的。
这笔钱从哪里来?
“这笔钱从哪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孟玉裁看到他趴在写字台前书写的内容后,很不能理解,“你不是办公室副主任吗?连地区革委会主任的工作,都需要你跟着操心啦?”
正在给双胞胎洗澡的项小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恂放下钢笔,无奈道:“这是一位党的干部应该说的话吗?”
“我现在只是一名待岗干部,但无论是不是党的干部,我的问话都没问题吧?组织上之所以只让你当一个县委的办公室副主任,就是因为地区的大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说白了,就是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孟玉裁着重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你还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吧,不要为了不该你操心的事为难自己!”
项小羽哈哈笑:“妈,你快说说他吧!他这些日子都快魔怔了,整天琢磨买渔轮的事!我要是有钱,都想给他凑点儿了!”
她在工作上与县水产局的尹琼华尹副局长接触的比较多,人家真正负责渔业工作的尹局长,都没宋恂这样操心。
项小羽着实没想到陈瑚岛那件事对宋恂的影响会这么大,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居然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买渔轮!
吉安和延安不知道妈妈在笑什么,但是笑声也是会传染的,小哥俩坐在澡盆里,一边拍着水,一边跟着妈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恂对于其他家庭成员的嘲笑不以为意,无所谓地说:“哪怕只是个普通群众也是可以为南湾县的渔业发展建言献策的,何况我还是个小干部呢。裴副主任主抓的就是全县的渔业生产工作,我作为为他服务的办公室副主任,想领导之所想也是应该的。”
“妈,你别听他胡说,”项小羽跟婆婆告状,“他之前还想调回船厂自己造那个渔轮呢!”
孟玉裁对于儿子想要重新从事科研工作的想法倒是很支持,“你要是真的下定决心回去当个工程师,我就让老宋帮忙,把你调回去。”
“谢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宋恂将刚写的几页纸整理好,“还是让老宋帮你安排个工作吧。”
“我才用不着他安排。”孟玉裁的下巴稍稍抬起,姿态有些高傲,“过两天我就回省城去,亲自向组织要个工作!”
延安光溜溜地坐在澡盆里,学着奶奶的样子,昂起脸,轻蔑地瞟了爸爸一眼。
刚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宋恂:“……”
这孩子最近总是模仿大人的神态动作,学完妈妈学奶奶。
可能快挨揍了。
宋恂之所以会这样热衷于购买渔轮,其实与裴副主任也有些关系。
相比于宋恂这样没见过太多生死的年轻干部,裴文奎作为一名老渔民,对于陈瑚岛的类似事件,已经见过太多了。
可是,也正是因为见得多,他才想给渔民们找到一条安全可靠的出路。
县里这些年已经开始大力发展海产品的人工养殖了,但是人工养殖还没有形成太大规模,与全国日益增长的水产需求相比,那点年产量只是杯水车薪。
裴文奎特别想在自己退休前,将县渔业公司的战场转移到外海渔场去,弥补人工养殖的不足。
宋恂被裴副主任叫来办公室的时候,裴副主任正提着水壶给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浇水。
“裴主任,这盆君子兰您昨天才浇过,等到花土干了以后才能再次浇水……”宋恂提醒。
总算找到了他办公室窗台上只剩这一盆花的原因。
“呵呵,一有空就想去浇一浇。”裴文奎浇花的时候大多是在思考问题,而他最近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挺多的,“这段时间咱们渔业战线上的问题很多呀,地区的高副书记顶着不小的压力。”
上次出外海牺牲了那么多渔民,这种事情没法瞒,而且想瞒也瞒不住。虽然没有被刊登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但是系统内部的人该听说的基本已经听说了。
海浦地区是主要渔区,征战外海的第一炮就放了个哑炮,让本就左右摇摆的人,更加不敢随便尝试了。
这件事甚至还成为了其他省市征战外海时的反面教材,被人家称为血的教训。
“我跟高副书记的意见很一致,不能因为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就畏畏缩缩不敢做新的尝试了。地区虽然有些不一样的声音,但是咱们县里的声音是统一的。冯主任也支持咱们给县渔业公司配备尾滑道渔轮,地区要是干不成,咱们南湾县可以先干!给全国的渔区都打个样!”裴文奎的语气很振奋,然而随后又叹了口气,“关键是钱从哪里来?县财政肯定是拿不出上千万的。”
“买渔轮的事恐怕不是一蹴而就的,还得徐徐图之。”这段时间宋恂经常与裴副主任探讨渔轮的问题,这番话已经至少听过三遍了。
“即便徐徐图之,也得有个方向呀!”裴文奎愁得头发又白了许多。
“咱们想要买渔轮,只有两个渠道。要么买国产的,要么买进口的。”
“对,但是我找人打听了,国产的还没有能正式下水的,都在研制阶段。”
宋恂点头说:“所以,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买进口的。那么另一个问题就是,从哪里进口?我找资料查了一下,六十到七十年代这二十年间,世界造船业最发达的不是老美也不是苏联,而是日本和瑞典。”
裴文奎听得很认真,他虽然是搞渔业工作的,但是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并没有机会了解国际情况。
“咱们县外事办最近在帮市里筹备招待日本代表团的事宜,我特意趁机跟省外办的同志要了一些有关日本渔业和造船业的资料。像咱们想要买的这种尾滑道渔轮,人家在东海和黄海的外海上至少有180艘!”
裴文奎:“!!!”
羡慕!
“尽管他们的国土面积比咱们小,海岸线也远没有咱们长,但是水产年产量已经将近一千万吨了,居世界之首。”
“!!!”裴文奎打断道,“人家有船是人家的,关键是咱们怎么买呀?进口渔轮是需要外汇的!”
而他们并没有外汇,可以说,全海浦地区都没有多少外汇。
如今的对外经济贸易由国家全面规划管理,外贸业务由国家指定的银行专门承办外汇结算。他们南湾县虽然能提供大量的出口产品,但是都是由省里的专业进出口公司收购经营的,商品卖掉以后,所得的外汇全部上交国家。
宋恂摩挲着茶缸说:“我最近仔细研究了一下外汇管理条例,咱们县里要是想进口设备、化肥等生产资料,需要省里和地区向国家申请核拨外汇,然后再由省和地区统一安排。”
“问题就出在这个统一安排上,各县都有自己的进口需求,而且每个县都有不得不进口的紧急情况,到时候光跟那些人扯皮了。”裴文奎对拿到外汇拨款并不抱什么希望。
宋恂想了想说:“我看咱们县这两年的进口设备添置了不少,在地区所有的区县里算是最高的。”
既然之前可以拿到地区的拨款,那这次购买尾滑道渔轮是关系到全地区渔业工作布局的大事,地区应该会全力支持的吧?
“那是因为咱们南湾县是出口大户,你看看咱们的水产品,每年得出口多少?地区也是要按照各县的出口比例,进行创汇分成的。”
宋恂诧异地问:“进二十年的出口数据我都已经看过了,咱们县这两年的出口量还不到十年前的三分之一,就这点出口量也能算是出口大户了?”
“全省都这样,咱们算是好的了。”裴文奎负责渔业工作,每年出口了多少水产,他心里十分清楚,“一个是大环境的原因,另一个就是这几年的水产产量确实不行了,相对的,出口量也会减少。”
“那咱们就得想办法提高这些出口水产的价值呀!以咱们的出口量来看,只要能将现有水产的出口价值翻倍,哪怕是按照各县的出口比例分配外汇的使用权,咱们也能勉强凑来一对尾滑道渔轮。”
“想要提高水产价值并不难,鱼货市场上有句话,放在出口市场同样适用——‘一活,二冰鲜,三冰冻,四干’。”裴文奎又去提起浇花的水壶说,“咱们目前出口的水产品基本都是冰冻和干货,与活鱼和冰鲜鱼的价格相差将近一倍呢。”
“当前的渔获量本来就少,再这样搞冰冻鱼和干海货,太不划算了。”宋恂拦住他要浇花的手,“而妨碍咱们出口.活鱼和冰鲜鱼的主要问题是,咱们这边没有专门负责进出口贸易的必要机构,鲜鱼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入国际市场。”
南湾县的鱼货不能直接从砚北港出口,出口贸易的各种检疫签证,还需要去省城办理。
来来回回的折腾,自然要拖延出口时间,他们的鱼货还未曾出售,就先吃亏一码。
裴文奎将水壶抢回来,继续给君子兰浇水,直到瞧见污水从花盘里渗出来,他才叹口气说:“进出口的问题太复杂了,为了买一对渔轮,就去碰这件事,未必划算。”
“裴主任,这不只是一对渔轮!咱们可以用分配下来的外汇一点点地买船,每年买一对,五年下来,就可以在外海布置五对尾滑道渔轮了。”宋恂劝道,“我相信五年以后,咱们就有国产的尾滑道渔轮可以购买了。”
裴文奎提着水壶掂量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宋恂将那盆君子兰挪到窗台另一侧,说出已经盘算了好几天的想法:“南湾县的出口量是有目共睹的,咱们可以尝试着跟省里和更上级的有关部门要求成立县外贸局,开放南湾的进出口贸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渔民辛苦捕捞上来的鲜鱼无辜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