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的提议算是彻底把项小羽惹毛了。
为了改掉他听不得方言的臭毛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项小羽要么不开口,开口则必说方言。
一句普通话都不肯跟他说了,相当记仇。
宋恂在事后反思了一下,人在特别紧张或特别放松的时候,会下意识说母方言,这种事情委实比较难控制。
换位思考,他似乎也不太能在那种时候说出南湾话。
于是,宋恂这几天格外用心的哄了小毛同志几次,许诺了不少好处后,才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
当然,去市里出差的时候,也是要带上她的。
为了争取市服装公司的这个分厂,宋恂手下的组员们都被调动了起来。
他去展览会上碰运气,于元军继续去服装公司门口排队寻找机会,朱巧珍和秦川被安排去县制衣厂和工业局找人打探消息。
除了必须留在家里的机动人员,所有人都被调动了起来。
礼拜六这天,宋恂带着项小羽一路辗转来到市里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
为了就近参加明天的技术革新展览会,二人在市工人文化宫附近找了一间招待所。
此时的城市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九点多钟早已经入夜,前台只有一个招待员守着。
“介绍信和工作证出示一下。”
项小羽将两人的证件都递过去,强调:“给我们开一间房就行。”
女招待员的视线在她嫩白的脸上游移一瞬,转向宋恂问:“这位女同志跟你是什么关系?”
宋恂示意她看手里的结婚证,“她是我爱人,我俩是夫妻。”
“最近市里的活动多,区分局查得严,我们得问仔细点。”招待员解释一句,就坐回去帮他们登记。
项小羽笑弯了眼睛,嘴里应承着“理解理解”。
拿到钥匙后,从前台走向房间的一路上一直笑眯眯的。
宋恂瞧见了,并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是进城玩心情好,提上洗漱用品赶在浴室关门前去洗了澡。
回房后发现项小羽在往床上铺床单,宋恂不由道:“只住一晚,你怎么还带着家里的床单?”
项小羽仍然保持唇角上扬的状态,“还不是为了你!”
“……”宋恂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嘁,去年咱们住正阳食品厂招待所的时候,你把衬衣铺在床上睡觉,我都看到了!”项小羽觉得她小宋哥的毛病还挺多的,城里的招待所看起来可比乡下干净,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嫌弃的。
没想到她能注意到这种事,宋恂笑:“只住一晚上,不用这么麻烦。再说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怎么现在还记得?”
“可见我的记性有多好了!”项小羽拍拍床单,“大功告成,快来睡觉!幸亏咱们提前一天来了城里,要是明天早上才出发,等你到的时候,人家展览会都开完了。”
话落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
“你笑什么呢?来一趟城里就这么高兴?”宋恂脱了衬衣上床,“你要是喜欢来城里玩,以后咱们可以经常来。”
“是挺高兴的,不过不是因为这个。”项小羽的唇角又抑制不住地上扬。
躺在床上,宋恂舒服地叹口气,随口问:“那是因为什么?”
“你刚才跟招待员说什么来着?”
“让她给咱们开个房间,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不是这个。你说咱们是什么关系来着?”项小羽躺过去,侧着身问。
“夫妻关系……”这有什么可乐的?
“不是!”项小羽再次提醒,“前面一句。”
宋恂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前台的简单对话,疑惑问:“你是我爱人?”
项小羽心花怒放,猛点头。
“大家不是都这么介绍另一半吗?你笑什么呢?”宋恂有时真搞不懂他这小媳妇在想什么。
项小羽抿唇笑了一会儿,挨到他身边小声问:“那你爱我不?”
宋恂:“……”
“我问你呢!”项小羽推着他的胳膊催促。
宋恂顿时语塞。
此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需要当面回答这种问题。
时下的青年男女,即便要表达爱意,也是十分含蓄的,哪有这样露骨问出口的。
项小羽总在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
“谁家的姑娘会问这种问题,你也不嫌害臊!”他眯着眼睛假装入睡。
项小羽单手支着脑袋,羞赧道:“可我现在不是姑娘,是你媳妇啦!我问你话呢,快点回答,不许逃避!”
“……”
“快说快说!”项小羽不依不饶地趴到他枕头边催促,还伸手去撑开人家的眼皮,像个恶霸似的强硬道,“不好好回答今天就不许睡觉!”
“……”抓住自己眼皮上的两只手,为了维护家庭的和谐稳定,宋恂只好别扭地点头,“爱得要命,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项小羽心满意足地重新躺回去,美滋滋地说:“乡下夫妻对外介绍时,都说‘这是我媳妇’或者‘这是我家那口子’。不过,我觉得还是城里人这个称呼好听,以后我向别人介绍你的时候,也要说‘这是我爱人’。嘻嘻……”
城里人还挺罗曼蒂克的。
城里人宋恂,此前对于“爱人”这个词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这只是大家对外介绍自己妻子时的一个统一称呼。
就像称呼“同志”一样随意。
可是,这会儿被项小羽郑重其事地指出以后,他将这个词来回品咂了两遍,心里便也生出些异样情愫。
二人在招待所休整了一晚,翌日一早,按照项小羽的要求,宋恂领着她去吃了城里的早餐。
市工人文化宫坐落在城南,距离市里规模最大的南阳菜市场特别近。
随着早市的开门,菜市场门口的几家国营早点铺子也相继开张了。
包子笼屉里蒸腾的热气,排队买早点的行人,叮铃铃响个不停的自行车铃,以及穿梭其中的送菜板车,让整条马路都充满了烟火气。
项小羽在省城和广州吃过早餐,但这还是头一遭来吃本市的早餐。
在几个店铺间徘徊许久,看到什么都想吃。
“豆腐脑,豆浆,羊肉汤,小馄饨,我都好想吃啊。”项小羽看到人家饭盆里打的豆腐脑,挪不动脚步。
“那就一样买一份,吃不完还有我呢。”宋恂将她推到包子铺门口,“你先去里面占个位置,我到旁边给你买羊肉汤去。”
几个早点铺子离得不远,他去排队买了羊肉汤,见到菜牌子上居然还有驴肉火烧、糖火烧和鲅鱼煎包,想着项小羽应该也是爱吃这些的,便也每样来了一份。
端着东西重新回到包子铺时,却见项小羽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跟一个短发女同志聊得火热。
“这是我爱人,宋恂。”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跟人介绍宋恂了,项小羽接过他手里的吃食,看向对面说,“这位是袁同志,我们去年在广交会上见过面的,她也是咱们省交易团的。”
两人客气地点头问好。
那位袁同志面前的碗已经空了,与他们招呼一声便告辞离开。
宋恂又去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豆腐脑,坐回刚空出来的位置问:“我怎么对这位袁同志没什么印象?她是哪个单位的?”
“不知道啊,我也没印象。刚才我进来等空位,溜达到这边的时候,是她先主动跟我打招呼的。”项小羽好笑道,“我都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不过,听她说吃过我在广交会上做的凉拌海蜇皮,我就隐约有了些印象。”
“这位同志记性还挺好的。”
“这说明我做的菜好吃呀!咱们最近一直回我娘家吃饭,都没机会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手艺!”项小羽回忆着说,“袁同志好像也是咱们食品交易团的,我跟李厂长不是顺便给滇南的服装厂当了几次模特嘛,后来咱们食品团里也有好几家工厂有样学样地找服装厂合作,其中好像就有这位袁同志所在的单位。我记得她那会儿也穿着一条挺长的裙子,举着一块牌子到处逛。”
宋恂听她极有兴致地回忆着广交会过往,时不时还要点头附和几句。
眼瞅着纺织展览会快开门了,他才催促道:“赶紧吃饭,还有正事呢。”
全市的纺织工业技术革新展览会,从六十年代起就每半年举办一次。
最近几年市里的纺织业迅猛发展,各县都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纺织厂或纺织机器制造厂,不断涌现出新的革新项目,所以自今年起,这个技术革新展览会就变成了每季度举办一次,供业内人士交流经验。
夫妻俩吃完了早饭,就顺着主干道步行去了不远处的工人文化宫。
将工作证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宋恂跟人家打听,“同志,这次市服装公司来参展了吗?”
“来了啊,他们是全市最大的纺织企业了,我们局领导点名要求他们必须参加。所以他们每次都是要出席的。”工作人员将证件还给二人,笑道,“放心吧,好多人都是奔着他们来的,肯定在!”
项小羽好奇地问:“大家为什么都奔着他们来啊?”
“人家的技术强呗,今年各单位展出的最新科研项目中,他们公司的占比是最高的。人家跟上海的棉纺织公司合作,机器和面料都是最流行的,市里好多小厂都要根据服装公司的产品,来确定下一季度的产品类型。”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们一眼,把面前这两人也当成偷师的了。
宋恂没否认,索性向他打听了市服装公司所在的展位,便拉着项小羽进门。
进入展厅大致浏览下来,宋恂也不得不承认市里的纺织业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想。
除了市服装公司,还有针织,化纤,线带,毛麻,巾被等十来个公司,以及县属的各大国营纺织厂,制衣厂。
南湾县在纺织方面不占优势,只有一个县制衣厂拿得出手,整体来看还是一片等待开放的□□。
宋恂没有急着去服装公司的展位,在场馆里一面溜达,一面琢磨怎么跟人家公司的人搭上线。哪怕搭不上线,要是能打听到一些详细消息也不错。
宋恂正在心里思量着,身边的项小羽却突然跑到了前面的人堆里,那里面正有一个中年人在向大家介绍一种高产精梳机。
她在围观一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袁同志!你也来参观展览啦?”
袁雅杰闻声回头,见到她便意外地打了招呼,笑道:“我这几天在这边工作。刚才在包子铺里见到你,我就在猜测,你们是不是来参观展览会的,这次果然碰上了。”
项小羽回头冲着宋恂招手,而后对她笑眯眯地直言:“我是陪我爱人来打听消息的,根本就不懂纺织的事。哈哈。”
她拉着袁同志的手说:“我们俩是从公社过来的,进了展览会都懵啦,没想到这场馆会这么大,居然有这么多人参加!”
“你都参加过广交会了,进到这里还能懵?”袁雅杰不信。
项小羽哈哈笑:“不论参加多少次,只要进了城,该懵还是懵呀!不是有句话嘛,山炮进城腰扎麻绳,买瓶汽水不知退瓶,看场电影不知啥名!我第一次喝汽水的时候确实不知道退瓶。哈哈哈……”
袁雅杰被她逗得一乐,笑着问:“你们是来打听什么消息的?我可以帮你问问。”
“哎,是我爱人单位的事,我也不太懂。”项小羽拉过宋恂说,“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打听消息太难了!我跟袁同志是好朋友,你赶紧把事情跟袁同志说说。”
宋恂没搞懂,她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跟人成为好朋友了。
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也不能浪费了,忙将自己要打听的事跟对方说了。
“原来你们也是来打听建分厂的事啊?”袁雅杰摇头道,“我就是市服供销科的,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事恐怕行不通。”
宋恂忙说:“袁同志,听说这事已经在你们单位内部协调过了,建厂确有其事。”
“领导怎么协调的,我们哪知道。不过,”袁雅杰笑道,“像你们这样来找机会的人真不少,你是替县里还是公社来的?”
“我是南湾县团结公社的。”
袁雅杰了然道:“你是没进去我们公司的大门,才跑来展览会堵人的吧?”
宋恂寻思他这种做法跟堵人差不多,便点了头。
“我们要建分厂的消息刚一传出去,就有好几个县城和公社的干部闻讯赶来争取合作机会了。但是公司领导已经把公社一级的单位全部过掉了,只打算在县里建厂。”
宋恂原还想着,他们公社在消息公布前,先走个捷径,跑一跑市服装公司的关系。
没想到,他们还没上跑道呢,就被告知不具备参赛资格。
“袁同志,你们公司为啥不想在公社建分厂呀?”项小羽拉着袁同志的手问,“我们团结公社的地理位置十分不错,紧挨着砚北港,你们要是有出口业务的话,在我们那边建厂正合适啊!”
“应该是跟分厂规模有关系的,我们公司的出口业务很火爆,目前在市里的两个工厂根本完不成出口任务,所以打算建一个能年产七百万件衬衫的分厂。”
宋恂:“……”
那他们公社确实没有参赛资格。
南湾县制衣厂那种规模的大厂,年产量也才两百万件而已。
服装公司要建的这个厂,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分厂了,就是一个正经的千人以上规模的大厂。
这样的工厂建起来,加上周边设施的完善,基本可以带动一个小乡镇的发展了。
“现在争取这个分厂的县城多吗?”宋恂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有的。”
宋恂向她打听了市服装公司今天来参加展会的领导,便留下项小羽跟她说话,自己去了市服装公司的展位。
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按照袁同志说的,找到他们公司革委会分管科技项目的吕副主任,跟人家搭了半天的话。
虽然没打听出更多的消息,但是好歹已经知道了,临万县和岳东县有意向争取这个分厂。
这就可以了。
这么大的项目不是他们团结公社能独自吃下的,场地,劳动力和资金都不够。
既然人家设了门槛,就只能让县里出面争取了。
宋恂没在展览会久留,由着项小羽跟袁同志热聊了一会儿,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便带着人离开展馆,逛街去了。
“我现在这个播音员的工作,还真挺能唬人的!”项小羽抿着嘴乐,“是不是比你这个公社小干部管用多了?”
“嗯,确实。”正经的广播电台播音员,在当下的社会地位是挺高的。
说出去比他这个公社小干部有面子。
“嘿嘿,今天带我来果然没错吧!”项小羽趁机说,“所以,你下次再有这种出差的好事,就还得带着我,知道不?”
“那我干脆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得了。”
两人结婚以后第一次来市里玩,即便心里还惦记着工作的事,宋恂也没急着往回赶。
陪着她在市里吃吃喝喝买东西,又去文化公园消磨了一下午,才坐上返程的汽车。
新的一周开始后,宋恂整理了组员们反馈的情报,便再次找上了苗书记汇报工作。
“看来咱们跟这个分厂算是彻底无缘了?”苗利民还挺遗憾的。
像宋恂说的,如果能给团结公社引进这样一个大厂,是能带动他们整个公社的发展的。
“他们现在根本就不跟公社一级谈,在传达室就把人筛选掉了。”宋恂问,“咱们公社跟县工业局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请他们出面帮忙联系一下?”
苗利民心知他打听的不是公社跟县工业局的关系,而是想问他在工业局有没有门路。
可是,这个消息一旦透露给县里,主动权就不在他们团结公社手里了。
要是让县里出面联系,那最终肯定是要将这个厂放在县城或者其他更合适的公社的。
他们团结公社目前只有一个织袜厂算是纺织业的,纺织设备制造厂,零部件厂之类的一概没有。
除了具备一个地理位置的优势,再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特色了。
苗利民一咬牙:“我干脆去县里跟冯主任说说这个消息吧,县里一直没动静,应该是还没收到消息呢。冯主任对纺织业也挺关注的……”
“您不怕被人截胡啊?”宋恂笑。
“反正咱们公社八成是吃不下这个项目的,落在县里,总比去了其他地方强。”苗利民也想开了,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吧,这种事强求不来。
随缘吧。
宋恂身体前倾,小声说:“我倒是有个主意。”
他凑过去如此这般地跟苗书记嘀咕一通。
闻言,苗利民搓着下巴笑:“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但是有点悬啊,我预感万一事情真的成了,冯主任可能会骂娘!”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是一个县的,无论哪个企业有了产值,都要算在咱们县的账上。”宋恂笑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得让县里赶紧出面去跟服装公司争取一个‘参赛’资格。”
苗书记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得再琢磨琢磨这件事,明后天你跟我一起去趟县里。”
不只苗书记要琢磨这件事,宋恂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要是县里打算争取这个分厂,自己能在其中做些什么工作。
回家以后,也一直心不在焉地反复推演事情可能的走向。
苗玉兰来到小院,给小两口送了半锅刚蒸好的馒头,瞧见闺女身上穿着一件嫩黄嫩黄的条纹衬衣,便将人拉去一边问:“你这两天怎么一天换一件衣裳?这件衣裳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就上个礼拜在市里买的。”项小羽挺胸抬头地给亲娘展示,“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但这么一件衣裳得花你一个月的工资了吧?昨天那条裙子好像也是新的。彩礼钱给了你是让你花在刀刃上的,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乱花钱!”苗玉兰再次感慨家里没个长辈看着就是不行。
她闺女要是跟公婆住在一起,哪敢这样乱来?
“没动我的嫁妆,小宋哥的工资都在我这里呢,我现在花他的钱。”
“……”苗玉兰气道,“那就更不行了,小宋把钱匣子交给你保管,是让你管家的!你这样胡乱花钱,跟监守自盗有啥区别?”
“我才没乱花呢,这是小宋哥给我买的!不信你进屋问他去!”项小羽赶紧解释,“他说我俩结婚以后还没给我买过什么正经东西,下个月我又该过二十岁生日了,他就提前给我买个礼物。”
“那就等到你过生日的时候再穿,现在嘚瑟什么?”
“早穿早臭美呗!都买回来了,还留什么啊!”
苗玉兰觉得自己这个闺女本来就被老头子教成了傻大胆,结了婚以后,更被惯得没个样子。
“得亏你只是我闺女,嫁出去就算了,这要是儿媳妇,真能被你气死!”
项小羽嘻嘻哈哈地笑着安抚老娘,好不容易将人哄走了。
看看天色,便准备回屋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的时候,她将刚才的事当成笑话讲给窝在床头看书的宋恂。
“我娘都夸你是好女婿呢!”项小羽从镜子里观察他的反应,清了清嗓子说,“为了鼓励你以后继续好好表现,我决定今天要说普通话。”
宋恂闻言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怎么样?不错吧?”项小羽又笑眯眯地问。
宋恂点点头,放下书本,准备听她说普通话。
不过,这丫头一直在镜子前面磨磨蹭蹭不动地方,一个头发梳了快十分钟还没梳完。
项小羽早就感受到他的视线了,与他在镜子里对视上,便回过去一个特别灿烂的笑脸。
然后,在他的盯视下,突然将舌头吐出来老长,歪着脑袋摆出了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宋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