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制组有照相机,却没有彩色胶片。
项小羽一直心心念念着拍一张彩色结婚照,若是最终拿到的是黑白相片,未免有些不美。
思及此,宋恂便打定主意回绝张导演的请求。
婚礼当天人多眼杂,尽量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导演,我们婚礼那天应该会来不少亲戚朋友,除了生产队的社员,还有外地的客人,大家未必乐意被拍进电影里……”
“要是有不想上镜的同志,我们可以不拍他的正脸嘛,这个可以由我们摄制组去跟大家解释,不耽误你们结婚的工夫。”
项小羽一直趴在正屋的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刚刚听闻摄制组想要来他们的婚礼上拍电影,她内心霎时就激动了!
拍电影好呀!等到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她跟小宋哥结婚的画面,就可以呈现在全国人民面前啦!
她还从没听说谁家的婚礼能登上大银幕呢!
这会儿听出小宋哥还想要拒绝,她顿时就急了,匆忙整理了一番衣裳,就提着五斗橱上的零嘴篮子当道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几位同志,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零嘴,给你们尝尝。”项小羽将篮子放到八仙桌上,便自然地坐到宋恂身边问,“听说摄制组想在我们的婚礼上拍摄?”
“嗯,我们正跟宋同志商量呢。”
“张导演,你们已经来瑶水村大半年了,这期间也有不少人家办过婚礼,比如之前于正东和温春雪的婚礼也办得挺热闹呀,你怎么不拍他们的婚礼?”项小羽虽然很想被拍进电影里,但该问的还得提前问清楚。
“我们这部电影的整体基调是积极向上的,同时还要在影片里反应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风貌。这场婚礼虽然不是男女主角的婚礼,但他们内心的感情是在这场婚礼上开始萌芽的。所以作为背景的婚礼现场还是比较重要的。”
项小羽还是没明白。
他们村里的情况都差不多,怎么就选中他们家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格外好看?
宋恂闻言暗哂,不禁出声提醒:“于正东是长子,他们家没分家,结婚以后还跟于主席住在一起。”
于满仓家八辈都是贫农,虽然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但住的房子还是以前的老房子。
低矮局促。
八成与摄制组想要拍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形象不符。
摄制组能选中他们的婚礼,不是看中人,而是看中自家这个房子了。
张衡觉得项小羽似乎是个突破口,便主动与她讲述起了他们对这个婚礼场景的安排,如果宾客不希望入镜,可以只拍摄他们的侧影和背影,将镜头主要集中在环境和新人身上。
项小羽兴致勃勃地听完他的描述,与宋恂默默交换一个眼神,便想答应下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问了刚刚宋恂问过的问题,“你们能拍彩色相片不?”
“……”张衡犹豫道,“那得看我们能不能买到彩色胶片。”
“县里的清河照相馆就能拍彩色相片,他们那里肯定有!”
张衡回去寻摸彩色胶片了。
项小羽则拉着宋恂的手臂激动道:“小宋哥,咱俩要被拍进电影里了!”
“这个电影能不能上映还未可知。”
“没关系,反正咱们也不吃亏,就是到时候跟亲戚们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不过,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谁家结婚能请来摄制组拍摄呀!”项小羽抚掌笑道,“这回我爹娘总算不用担心我被你那些城里亲戚瞧扁啦!”
“你现在捧的是金饭碗,谁会瞧扁你?我那些亲戚朋友里可没有正式播音员,你已经比多数人都厉害了。”宋恂在她发顶揉了揉,“你还是重新膨胀起来吧,自卑自谦什么的都不适合你。”
项小羽眯着眼睛说:“我倒是挺膨胀的,但我爹娘担心呀。不过,有了摄制组来拍电影这码事,他们就可以放心了!能被拍进电影里的婚礼,肯定是全国独一份的!城里人也没有这个待遇!”
太有排面了!
这次婚礼办得确实挺有排面的。
六月十号这天早上,宋家小院刚有了点动静,摄制组的人就带着摄影器材登门了。
这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
宋恂出钱买了三卷彩色胶片,让摄制组的人在婚礼当天帮他们拍照片。
电影能不能上映不好说,但是几十张胶片可以将婚礼的整个过程完整记录下来。
宋恂觉得这可比拍电影稳妥多了,也比在照相馆里拍的两寸结婚照有意义。
摄制组的人进门后,孙卓远和钱小六也一脸菜色地从外面晃悠进来。
他们俩是在昨晚赶到瑶水村帮兄弟迎亲的,三个男人在婚礼的前一晚,凑在一起喝了顿小酒。
忆往昔叹今朝,闹到后半夜才被讲究颇多的项队长请去项前进的院子休息。
“怎么要起这么早?迎亲不是在上午嘛!”孙卓远打着哈欠抱怨,“都在一个村子里,没几分钟就能将人迎回来,起那么早干嘛?”
“这就是单身汉的悲哀!”钱小六取笑道,“马上就要娶媳妇入洞房了,谁还能睡得着啊?我当年凌晨四点就醒了!”
宋恂正低头往白衬衣的胸口处别党徽和大红花,解释道:“这边的婚礼跟你当年办的可不一样,我是要办酒席的!一会儿负责掌勺的大师傅和帮厨的婶子就该到了,我还得忙活席面呢!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这位大师傅的祖上是当过御厨的。”
为了帮他准备这次婚礼的席面,项前进软磨硬泡把制衣厂的万师傅请了回来。
随着时间的临近,小院里渐渐忙碌起来。
贾红梅手里捧着一本红喜簿,帮着记彩礼账。
杜三泰在村里喊了一帮子人,往院子里运送借来的桌椅板凳和盘子碗碟。
吴科学捧着大铁盆,从养猪场弄了半扇猪肉回来。
严秋实带领几个小伙子,用铁皮水桶往院子里拎海鲜。
一婶和田婶则带着几个妇女,负责洗菜切菜,收拾猪肉和海鲜。
望着院子里忙碌的景象,钱小六感慨道:“别看宋小二这婚礼是在农村办的,可是这排场跟城里比也不差什么了,这小子在乡下混得真不错。”
孙卓远得到了派发喜糖的任务,拎着糖袋子哼笑道:“你看他要是娶个普通村姑,会有这么热闹不?怎么说人家小项也是生产队一枝花呢,哈哈。”
这两人听不懂当地方言,迎客的事指望不上他们,只能由宋恂亲自上阵。
瑶水村的乡亲们陆续上门以后,公社大院的人也赶了过来。
“组长,你今天是新郎官,迎宾的事就别操心了,这里都交给我们了!”秦川带着生产组的几个人进来,见到忙碌的宋恂便道,“公社大院的同事和各厂厂长我们都熟,我们帮你招待客人,你赶紧准备迎亲去吧!”
郑孝娘也笑道:“组长,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听说你媳妇家的兄弟不少,今天迎亲这一关肯定不好过,还是早点出发吧,尽量在中午之前把媳妇娶进门。”
迎亲的过程确如郑孝娘所料,关卡重重。
当宋恂骑着电驴子,带着村里的锣鼓唢呐班子和二十多人的迎亲队伍来到项家院子时,院子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了。
今天是队长家办喜事,大半个生产队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有的人为了能看清楚宋恂迎亲的场面,还在附近的院子里踩着凳子往这边张望。
项姓的年轻男人,在项队长家站了满满一院子。
除了项远航和项远洋这两个亲兄弟,项前进等一众堂兄弟从兄弟也有三十来个。
不过,在最前面打头阵的并不是这些兄弟,而是项小羽的侄子们。
她年纪不大但辈分高,光是成年的侄子也有七八人。
这些人坏心眼地把年纪最小的一个放在最前面,成了宋恂迎亲路上的第一个拦路虎。
三岁的项大寨今天打扮得格外喜庆,穿着红彤彤的小褂子,眉心处还被点了一个大红点。
骑在扎着大红花的大黄身上,他努力张开手臂,做出拦人的动作。
“要想带走我小姑,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宋恂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奶糖,好笑地问:“项大寨同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娶了我小姑以后,你得让她每天回我家睡觉!”大寨扯着小嫩嗓子,大声喊,“你要是答应了,我就让你过去。”
围观的社员们一阵哄笑,起着哄让宋恂赶紧答应。
“……”宋恂将他从狗子身上拎起来,抱进怀里坐好,一本正经道,“住处的问题,我得听你小姑的。她要是想每天回娘家住,我就跟着住过来,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抢你的零嘴吃!”
听说他们要抢自己的零嘴吃,大寨下意识就不乐意了,蹙起的眉头将大红点扭成了椭圆形。
后面的孙卓远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又抓了一把奶糖,一股脑塞进这小不点怀里,“你小姑父的改口费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改口叫姑父吧!”
大寨赶忙用小褂子兜住那一大把糖果,攥着五块钱不知要不要改口。
正想回头在人群里寻找亲爹拿主意,却突然被宋恂按住脑袋嘀嘀咕咕一通。
闻言,大寨立马改换阵营,立场极其不坚定地改口喊道:“姑父!”惹得后面的项家兄弟们扼腕叹息,后悔让这个靠不住的小子打头阵。
院子里的众人闹得欢,气氛热烈喧嚣,而项小羽的房间里却意外的安静,充斥着离愁别绪。
苗玉兰一边给小闺女梳头,一边掉眼泪,整只梳头歌是哭着唱完的。
项小羽被亲娘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泪。
“小毛啊,你可不能再哭了,否则新娘子顶着烂桃眼出嫁,像什么话!”三舅妈给她擦了眼泪,就埋怨苗玉兰,“大姐,你快收收眼泪吧,都住在一个村里,有啥舍不得的?小宋这女婿多好呀,要是我家香香能找个这样的,我得笑着送她出门。”
被点到名字的香香配合着她娘插科打诨,见气氛稍稍缓和了,便赶紧招手请蔡晴重新帮表妹补个妆。
蔡晴不但是电影的女主角,还兼任摄制组的化妆师。
这次要拍人家结婚的戏份,所以摄制组很大方的派了蔡晴来帮新娘子化妆。
只不过,之前画好的妆都被哭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补妆了。
听着外面的喧哗,项小羽鼻音很重地问:“外面怎么那么吵?我小宋哥来啦?”
“早就来了!”项小鸿因着受不了屋里的气氛躲去了堂屋,这会儿见他们情绪都平复了便赶紧进来说,“小宋被大哥他们堵在外面快一个小时了,要不要出去提醒一声啊?别误了吉时。”
苗玉兰挥手说:“没事,我早跟老大他们说好了,十点之前必须将人放进来,谁也不能耽误咱小毛出嫁!他们都有数呢!”
话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小宋也太着急了。之前我让他九点半来迎亲,就是打算让老大他们堵门半个小时就得了。结果他提前跑来了,白白被多堵了半个小时。”
她的话音刚落,堂屋的大门就被人敲开了,宋恂怀里抱着娃,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好几个面生的小伙子,一面嘻嘻哈哈地与众人打招呼,一面拿着糖袋子和烟袋子,给大伙发糖散烟。
屋里的女同志很多,不过宋恂进来以后,第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头冲他抿嘴乐的项小羽。
进入初夏以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项小羽穿的是一条红色的束腰连衣裙,麻花辫上扎着两朵喜庆的小红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噘着红嘴唇,冲他的方向偷偷努了努嘴。
见状,宋恂不由一乐。
他与项小羽隔空对视一瞬,便转向项队长夫妻,改口改得相当痛快,不等媒婆金大娘提醒便改口唤道:“爹,娘,我来接小羽了!”
项英雄本还准备了一肚子提醒女婿善待他闺女的话,这会儿被小宋喊了一声“爹”,又觉得没啥可提醒的了。
简单说了几句夫妻间相互尊重,相互扶持的话,便强忍着心酸,挥挥手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必须控制住情绪,坚决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
嫁闺女和当年娶媳妇的心情真是天壤之别啊。
宋恂牵着项小羽的手,前呼后拥地走出项家院子,锣鼓唢呐一直没停过,这会儿门口的鞭炮也燃了起来。
带着媳妇骑上电驴子,宋恂回头邀请道:“我那边的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是从县里请来大师傅帮忙掌勺的,大家都去热闹热闹吧!”
社员们都应承着。
项小羽坐在车后座,冲着偷偷抹眼泪的老爹喊:“爹,我们先去新房那边了,你跟我娘赶紧带着我的嫁妆过来呀!”
“净胡闹,出嫁哪有带着爹娘一起的!”苗玉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没什么不行的。”宋恂笑道,“我大姨他们都在省城忙得走不开,我那边没个正经长辈,你们过去帮我张罗张罗,我正求之不得呢!再说苗书记今天是我们的主婚人,他这个娘舅都去了,你们有什么不能去的?”
闻言,项英雄也顾不上抹眼泪了,一拍大腿说:“你们先走,我找人把小毛的嫁妆箱子和棉被抬上就立马过去。”
宋恂的院子外面,三口大铁锅支在一起,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宾客们基本就位以后,婚礼便正式开始了。
仪式在堂屋举行,虽然这场婚礼是要摆酒席的,但前面的流程与以往的革命婚礼没什么不同。
婚礼的主持是渔业电台的苏越,他这些年没少帮人主持婚礼,对这套流程驾轻就熟,很顺利地就帮他们走完了仪式流程。
唱革命歌曲,背语录,对着主席像鞠躬宣誓,给父母和宾客鞠躬。
而后苗书记作为主婚人被苏越请了上来,为两位新人致辞。
“我今天的身份很特殊,既是宋恂同志单位的领导,又是项小羽同志娘家的舅舅。可以说既是婆家人又是娘家人!对于宋恂和项小羽的结合,我是十分欣喜和欣慰的。这二位同志在咱们团结公社都是十分优秀的青年同志!”
“宋恂同志到工业办任职以来,咱们公社工业产值的增速,连续两个季度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有三个单位得到了县级先进单位的流动红旗。宋恂同志在其中是起了关键作用的。而项小羽同志作为一名新人播音员,也一直兢兢业业地奋斗在广播战线上,时刻为成为一名又红又专的播音员准备着。”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能做一对光荣的,不断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的革命夫妻。戒骄戒躁,相互关心,相互扶持……”
考虑到宋恂的家庭情况,苗利民着重赞扬了宋恂在工作中的突出表现,打消了某些人心中的疑虑,又简单谈了自己对于新人的期许和劝诫便结束了致辞。
宋恂带着媳妇鞠躬致谢,起身以后刚想说,既然流程结束了,就赶紧让大家入席开饭吧。
却听苏越又走上前来,突然提高声音喊道:“好啦,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十分期待的环节了!有请新郎新娘讲一讲他们的恋爱经过!”
这可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环节!
原本等着开饭的一群人,也不去吃饭了,都嚷嚷着让宋恂和项小羽赶紧讲一讲,他们俩是怎么看对眼的。
宋恂:“……”
革命婚礼哪有这个环节?谁让你胡乱增加内容的?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身侧的项小羽,正与对方狡黠中带着一丝丝心虚的目光对上。
破案了。
“两位同志不要害羞,这是每对新人结婚都要经历的环节!”苏越冲着台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社员们鼓动,“两位新人不开口,那就说明大家的热情不到位,社员们赶紧给新人呱唧呱唧!”
社员们捧场地啪啪啪拍手鼓掌,还有吹口哨起哄的。
宋恂着实没想到,当初求婚时的约法三章,这么快就会在婚礼上应验了。
远远地瞟见摄像机和照相机也直勾勾地对着他们的方向拍摄,他在心里暗下决定,今天必须得好好收拾一顿项小毛。
底下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跺脚拍桌子起哄了,宋恂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里扫兴,便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
“咳,”他清清嗓子说,“我们的恋爱经过比较简单,当初我住在项队长家的隔壁,我跟项小羽同志又同在渔业公司共事过一段时间。项小羽同志对我比较……”
听着话音与自己期盼的不太一样,项小羽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是早就说好了嘛,是你追的我!怎么能临时反悔呢!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倒追他的事公之于众,那她还要不要面子啦?
宋恂被她拉住了手腕便偏头冲她笑了一下,停顿了四五秒,但是在项小羽心里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才继续道:“项小羽同志对我来说比较特别,既活泼漂亮,又善解人意,工作能力突出,还有丰富的革命热情。而且项队长家的家风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慎重考虑后,我决定主动追求项小羽同志,争取与她结成革命伴侣。不过,这个过程是比较艰难的,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我上门提亲三次被拒,第四次才被接受的消息。所以我是十分珍惜这段缘分的……”
坐在台下的项家夫妻简直惊呆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两人底细的,明明是她家小毛死缠烂打才跟人家小宋处上了对象。
刚刚苏越让新人说恋爱经过的时候,他们还在心里为闺女紧张了一把。
没想到啊,小宋这么爷们!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是他追求小毛的。
连亲妈苗玉兰都不禁怀疑,她闺女是不是给小宋下什么蛊了。
站在前面的宋恂还在继续,他拉起项小羽的手,又看向项家夫妻的方向,保证道:“这个媳妇来之不易,请爹娘和看着小羽长大的乡亲们放心,我们以后一定……”
众人如愿以偿的听到了人家两口子的恋爱八卦,居然还真是小宋主动追求的项家丫头。
八卦心理得到满足,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一场婚礼办下来,没用多长时间,但是喜酒却从上午喝到了傍晚。
宋恂准备了十五桌的酒席,最起码能容纳一百五十人。
不过,这十五桌根本就不够用。
宋恂和项队长在生产队和公社都有不少人脉,有的人上午事忙,下午才从外地刚赶来捧场。尤其是项家那边,除了瑶水村的亲戚,还有苗家的表亲。
最后又在院子外面添了五张桌子,菜码轮换了两次,才让所有来贺喜的宾客填饱肚子走人。
天黑以后,院子里杯盘狼藉。
不过,苗玉兰和项英雄都说了,席面放着不用动,小夫妻先早点休息,明天他们带着一家人过来帮忙收拾。
于是,新婚小夫妻就真的不收拾那些东西,回屋躺着去了。
项小羽将脸上有些晕开的妆洗下去,擦着脸进正屋时,见宋恂靠在床头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走过去在书皮上瞄了一眼。
“小宋哥,你怎么看起《高中数学》了?”
她小宋哥也太爱学习了,洞房花烛都不忘钻研数学。
“嗯,在婚礼上介绍恋爱经历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宋恂翻着书页悠闲道,“我记几个公式,一会儿让你验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