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岗第一天,宋恂不可能将来办事的同志关在外面,他让郑孝娘赶紧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四个短发女知青。
为首的知青戴着一顶透风的草帽,在办公室里快速扫视一圈,就将目光定格在唯一面生的宋恂身上。
她试探着问:“这位同志,您是新来的领导吗?”
“你们消息还挺灵通的,我叫宋恂,是生产组组长,今天刚来上班。”宋恂笑着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她,“有什么问题咱们坐下慢慢说吧。”
女知青大方解释:“我们也是进来后,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幸运,遇上了新领导。”
即便不乐意接待这几个知青,郑孝娘还是跑出去拖了几个板凳回来。
于是,不大的办公室被八个人塞得满满当当,门口还围着几个别的组跑来看热闹的。
“宋组长,我叫冯培芸,是王庄生产队的女知青代表。”冯培芸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先介绍了女知青在生产队的处境,“我们这些女知青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了尽快融入生产队的生活,与队里的妇女们做的是相同的工作。”
宋恂客气道:“看你们的精神面貌,在生产队适应得好像还不错。”
冯培芸笑着点头,又说:“王庄生产队是渔业大队,耕地很少,女同志又不被允许从事出海捕捞的工作。我们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能下地赚满工分,农闲时跟着队里的妇女们捕鱼网晾晒海货,工分只能得一半,年底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少得可怜。”
宋恂已经在生产队呆了有段时日了,多少了解一些女知青的情况。
她们所做的工作,比起渔民,确实相对轻省许多。
所以生产队核算工分时,不可能给她们定得太高。
“那你们来工业办是有什么诉求呢?”
见她拖拖拉拉不肯说正题,郑孝娘替她说了:“她们想在生产队开一间集体性质的旅馆。”
“对,王庄大队紧邻咱们南湾的两大渔场,平时经常有外地渔民来队里借宿。所以知青们就跟队里提议,开办一间旅馆……”
宋恂抬手打断道:“冯同志,经营旅馆属于商业活动,并不归我们工业办审批。你们确实进错门了。”
“就是嘛,为了帮她们解决开办旅馆的手续问题,我还特意托关系打听了旅馆的审批流程。”郑孝娘对宋恂诉苦,“咱们公社驻地只有一间旅馆,是由县饮食服务商店经营的。知青们若是想要开办旅馆,那属于服务业,得去县饮食服务商店那边办手续,跟咱们根本就搭不上边。”
宋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便对知青们抱歉道:“我们确实没有商业的审批权,你们还是去服务商店问问吧。”
这件事错不在他们这边,既然是占理的,郑孝娘为何要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过,这四位女知青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这四人轮番上阵,跟宋恂摆困难讲条件,请求工业办可以帮她们想想办法。
口才之了得,比他家项小毛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产组的另外三人还能抽空出去透个气,而宋恂作为他们的主要游说对象,一步都走不开。
他初来乍到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不可能跟她们干耗着。
“几位同志,你们有难处我能理解,但工业办只有工业企业的审批权,你们这个旅馆的审批确实不在我们这里!”
这已经是知青们第四次过来了,她们当然已经搞清楚了,工业办不管开旅馆的事。
但是她们也去县饮食服务商店咨询过,人家甚至连办公室都没让她们进,就直接拒绝了。
理由是,县饮食服务商店正在收紧旅馆业务,准备将旅馆划归给供销社经营。
而供销社那边还没收到可以经营旅馆的正式通知,也不可能给她们审批。
几个单位的连番推诿,让好几个原本信心满满的女知青打起了退堂鼓。
所以,这次才只来了四个人。
工业办虽然不审批商业服务业,但是好歹还有一些审批权,比另两个连审批权都没有的单位有希望。
“宋组长,我们已经弄清楚工业办的工作内容了,所以这次不只是来为了旅馆跑手续的。”冯培芸取下头上的草帽展示给他,“我们打算在经营旅馆的同时,在旅馆的位置上同时开办一家生产金丝草帽的手工作坊。”
另几个女知青也扬眉吐气般地附和:“对呀,手工作坊算是手工业,可以由你们工业手工业办公室审批吧?”
宋恂征询秦川的意见:“老秦,他们这个手工作坊可以批吧?”
秦川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稿纸递给知青们,“只要符合这上面的要求,手工作坊可以在我们工业办审批。不过,你们不能在这个地址上开办旅馆。”
女知青们:“……”
“既然你们的目的是补充农闲时的收入,为什么非得开办旅馆呢?”宋恂问,“只办制帽作坊,或者办个正经工厂,最起码不用这样一趟一趟地跑审批了吧?”
“生产队集体账户的资金有限,干部们不想出钱建厂。这个旅馆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只需要生产队出几间空置的房子即可,基本没什么花销。”
何况她们也不怎么会编织草帽,这个制帽作坊是为了通过工业办的审批临时加上的。
编草帽的主要劳动力是队里的妇女,知青们大多干不来。
“那你们这间旅馆打算招收多少工作人员?”
“我们一共有七个女知青。”
宋恂怀疑地问:“我只在省城和市里见到过有七个以上工作人员的招待所。你们在生产队开个旅馆,居然需要七个人?”
“除了住宿,我们还提供餐食和理发服务。”
秦川接话说:“如果有理发业务,你们还得提交第二个申请,理发店也属于服务业范畴,由县饮食服务公司经营。”
女知青们再次:“……”
“你们想赚外地渔民住宿费的想法挺不错,但是首先得明确每个渔汛时,大概有多少人会上岸住宿吧?”宋恂摇头,“有些人是宁可在船上凑合一宿,也不会花那份住宿钱的。如果人数太少,那点营业额可能还不够你们这七个人的工资。”
“我们可以领拆账工资!”
所谓拆账工资,是一种在餐饮服务业很常见的分配方式,服务人员并没有固定工资,而是从营业额中按照比例提取工资总额,再根据每个人的工作性质,以及工作完成情况进行分配。
宋恂提醒:“经营旅馆并不是你们的唯一选择,也不是生产队的唯一选择。目前公社正在大力发展工业,鼓励生产队开办工厂和手工作坊。对于这类企业的审批,基本都是一路绿灯的,你们不如在手工业方面想想办法。”
生产组的几个同志,好说歹说将那几个知青劝回去了。
朱巧珍感叹道:“其实这些女知青挺不容易的,常年只能赚一半的工分,家里要是没有接济的话,好多人的粮食都不够吃。我倒是希望她们能尽快想出好办法,开办个工厂。”
“如果工业办这边有什么投资少的项目,可以介绍给她们。”宋恂建议,“其他生产队的女知青应该也有类似的情况,其实这些知识青年里着实有一些能人,可以让她们在工业发展中贡献一些力量。”
不过,女知青的事只能先暂时放到一边,他们最近得将重心放在建筑营造厂上。
宋恂从秦川那里要来一份建厂审批流程仔细研究。
其实公社对社队企业的建办审批条件很宽松,只要有钱有人有地就能办。
组建建筑营造厂,关键的是手艺人,施工工具,以及一块没有不行,有了还没什么用的办公用地。
宋恂在工业办里问了一圈,大家都能说出几个手艺不错的匠人,但是想从这些人里挑个厂长出来却有些难度。
人事组的王永禄向他介绍:“这些匠人其实大多还是渔民,没什么文化,听招呼干活可以,但是想让他们当厂长就不行了。咱们对厂长的最低要求就是必须有文化,还得对建筑行业有所了解,找些大老粗当厂长绝对不行!”
前些年就有那种不识字的包作头,带着社员们出去承接工程,最后吃了大亏的。
“那你这边有能推荐的人选嘛?”宋恂问。
王永禄在办公室里隐晦地扫视一圈后,拎起椅背上的旧棉袄,便将宋恂带出了办公室。
两人在大院里找个无人的角落站定。
王永禄的目光透过玻璃镜片落在对面那张年轻的面庞上,思忖片刻才问:“其实组建建筑队的事情,之前也有人想过,最后却都不了了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不?”
“没有工程?”
王永禄摇头,叹道:“老弟啊,营造厂可不是轻易能组建的。”
因着工业不发达的缘故,工业办在公社里算不上什么香饽饽,但是这个工业办生产组长的位置也不是没人盯着的。
大家盯了那么久,却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截了胡,要说没有怨气绝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工业办里一片和气呢?
原因就在公社压下来的这个新任务上。
大家觉得建筑营造厂办不起来!
要是宋恂上任以后开的第一炮就哑了火,那多半是要步上老何的后尘了。
所以,现在不用找他麻烦,这个建筑营造厂就够让他喝上一壶的。
宋恂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是档案室预备役了,他此时的心思都在建厂上。
“既然公社领导已经同意建厂了,怎么会组建不起来?”
只要上面支持,
王永禄又小心地四下观望后,才低声说:“前些年那些外出承建工程的包作头中,不少人被弄成‘黑包头’了,工匠们在外面也被视作‘盲流’。所以这些年很少有人外出接工程,要么老老实实地出海捕鱼,要么在自己队里零星地接点盖房子的活。谁也不想找麻烦!”
这是宋恂事先没想到的,他也小声问:“既然是公社牵头办的厂,就是集体企业,工人们都是受保护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永禄“呵呵”两声作为回应。
“这种事本不该我来说,不过我跟孙志勇是老关系了,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关照关照你。”他挥手说,“所以你就不要在其他方面浪费时间了,先招到足够的工人再说。县制衣厂的工期那么短,没有一支百八十人的队伍,根本就完不成。”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在,宋恂笑道:“我知道了,多谢王组长,回头咱们叫上孙哥一起喝酒。”
“哈哈,好说好说,你先忙正事吧。”王永禄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十里八乡出名的匠人,就晃悠回了办公室。
宋恂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琢磨着去哪里找个合适的厂长。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他心里一直在掂量这件事。
看到在角落里埋头吃饭的孙志勇,宋恂端着饭盒就坐在了他对面。
孙志勇的吃饭速度很快,还像在部队似的风卷残云。
见到他在对面坐下才停下来问:“来新单位上班感觉怎么样?我这两天去
宋恂笑道:“已经有人替你关心了,人事组的王组长给我帮了不少忙。”
“哈哈,那老小子还成,他要是肯帮忙,你的工作就好开展多了。他在工业办是老人儿了,自打工业办成立就一直在,十来年都没挪过窝。”
宋恂颔首,将王组长对自己说的事,简单跟他讲了一遍。
“生产队里的情况,真是这样的?我在瑶水的时候,没觉得那些会手艺的渔民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啊?我们队里肯定也有包作头。”
孙志勇哂笑:“大家在队里都是邻里邻居的,谁没事总拿人家的出身说事啊?再说贾新华和项英雄都不是什么革命积极分子,因为革命成绩吊车尾,以前经常要在学习会上自我批评。不过,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厂长啊?实在不行就先找一个临时的凑合凑合。”
宋恂想了想,摇头。
若是为了应付交差,随便找个有威望的包作头当厂长不是不行,但是等到工期完成以后,再想换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一个队伍的带头人还是很关键的。
“最好能找一个有些文化的,在工人们之间有些威望的,对行业规则比较了解的。”宋恂又补充,“最好在类似的营造厂或大型基建队工程队干过,有一定的领导能力。”
“……”孙志勇无语,“这样的人都在城里的建筑单位干呢,谁会来咱们这穷乡僻壤。”
“你整天下乡,认识的人多,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人?”
孙志勇仔细回想,摇头说:“一时记不起来,让我再好好想想。”
宋恂默默吃饭,不去打扰他想事情。
临近午饭结束,才听他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隐约听过金海那边有个什么人,以前是在市里的一个建筑队当过包作头的。不过,六几年那会儿城里开始大幅度缩减基本建设投资,他所在的那个建筑队也被缩减了,就从市里返回了农村。那人具体叫啥我想不起来了,我下午还得去办案,到时候顺路拐去金海帮你打听打听。”
“成,那就麻烦你帮我问问,我等你消息。”
宋恂上班没两天就迎来了休息日,孙志勇去乡下办案还没回来,招工的事暂时没什么进展,他打算将工作先放一放。
隔着篱笆墙招呼正在喂鸡的项小羽,“你回屋里换件厚实点的衣裳,咱们一会儿去县里转转。”
项小羽端着母鸡的口粮跑过来,问:“去县里干嘛?”
“你不是说要约会吗?”宋恂看看手表说,“咱俩现在出发,可以在县城玩一天。我单位的同事说,过年前这一个月,县文化团在每个周末都有演出。”
“你不是要忙工作嘛,还要找营造厂的厂长。”项小羽假意贤惠,“这样出去玩一天,不耽误你的时间呀?”
宋恂欣然接受她的好意:“那行吧,你就留在家里喂鸡喂鸭吧。原本想着,我马上就要忙起来了,正好抽出一天时间陪陪你。不过,既然你这么体贴,我就……”
“哎哎,我就是客气客气!怎么连这都听不出来!”将饭盆往鸡窝里一扔,项小羽跑来他的院子,一边洗手一边叽叽喳喳,“我早就想去县里一趟了!公社供销社的毛线颜色太少了,咱们去县百货商店看看。”
“今年夏天,我能有幸穿上这件毛衣吗?”
项小羽看似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欢快地保证:“不用等到夏天,开春的时候就能穿上啦!到时候你就直接把这件毛衣穿在外面!”
“只要你能在开春前织出来,我就7*24小时地穿着。”宋恂也保证。
项小羽一心惦记着去县里的约会,暂时将织毛衣的事放到了一边,“咱们这次去县里还可以买点荣盛糕点厂的糕点。以前我可盼着过年了,每次过年我娘都去公社买荣盛的糕点给我们吃。如今我自己领工资了,你还给了我那么多零花钱,今天必须得一口气多买几种!”
“荣盛糕点厂不是咱们公社的吗?你想吃什么,我下班的时候就顺路帮你带回来了,干嘛跑去县里买?”
县百货商店的糕点肯定没有公社这边刚出炉的新鲜。
项小羽不客气地嘲笑:“你还是工业办的领导呢,怎么连糕点厂的情况都没摸透?荣盛糕点厂的糕点,根本就不在咱们公社里卖。人家是卖去县里和市里的!”
“本地糕点厂的产品,不在本地卖?为什么?”宋恂上班两天都在忙建筑营造厂的事,其他厂的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关注。
“以前也是卖的,荣盛糕点在咱们十里八乡是头一份儿,特别受欢迎。家里条件还可以的人家,逢年过节总要买上一些。”项小羽可惜道,“不过,前两年他们把加工厂前面的店铺撤销了。我们再想买糕点,要么去公社供销社,要么去县百货商店。但是供销社的糕点种类很少,只有两三种,我都不爱吃。县里稍稍强一些,有我喜欢的蛋卷和枣泥饼。但是以前那些常见的长寿糕、大钱饼、梅花酥之类的已经买不到了。反正大家都说糕点厂越办越差。”
“可是糕点厂是咱们公社工业产值最高的企业。”宋恂陈述事实。
“那有啥用,他们都把好东西卖去城里了,社员们又吃不到。”项小羽轻哼一声,“你这个工业办的领导,可得好好管一管他们!”
“你怎么不让苗书记管一管?”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找我三舅,哪还能替你求来这个工业办的工作?我可是从来没开口求过我三舅的,这次为了你,真是把我的一世英名全毁啦!变成了会走后门的贼外甥!”
宋恂回忆:“我好像已经吃过好几顿你以走后门的名义送来的饺子了……”
“哎,年少无知,往事不堪回首呀!”项小羽挎上他的臂弯,强辩道,“那是我为了给你改善伙食而找的借口!你那么喜欢我,就算我不走后门,你也会帮我的。是吧,小宋哥?”
宋恂迟疑着问:“我要是承认了,会不会显得不太正直?”
男领导女下属什么的……
“你不承认就是正直啦?早就已经吃过我走后门的饺子了!”项小羽无情拆穿。
“我才是那个被毁了一世英名的吧?”
项小羽窃笑着跑回家换衣服了,不一会儿就穿着一件红彤彤的新棉袄跑了出来。
“怎么穿了件这么红的衣裳?”新媳妇的衣裳也不过如此了。
“我娘给我新做的,之前一直没舍得穿呢!”项小羽推着自行车过来说,“过年前县里的人特别多,我穿得鲜亮一点,万一咱俩走散了,你一眼就能找到我!我这身好看不?”
“好看,显白。”
“不是显白,我最近是真的变白了!”项小羽伸出手给他看,“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大瓦房接电话,被捂白啦!”
宋恂攥住她的手说:“行了别显摆了。今天不用骑自行车,咱们坐队里的马车去。”
“马车上的人太多了,都是去县里置办年货的。骑自行车多好啊,咱俩换着骑!”
“骑自行车太慢了,等咱们骑到县里,你还有精力逛街吗?”宋恂将自行车靠墙放好,拉着她出门。
“那咱们就不能一起走了,不然肯定会被村里的那些婶子大娘看出问题。”项小羽径自安排,“你先去村口等着,我晚几分钟再过去。”
宋恂那件事的风声还没彻底过去呢,她老爹让他们在队里注意点影响,别走得太近。
不然,等到大家知道了宋恂去公社工作的消息以后,很轻易地就能将事情联想到她身上。
对宋恂没什么好处。
宋恂也理解她的顾虑,点头说:“那我去车上等你。”
“你到时候可别跟我说话,也别跟我拉手啊!”项小羽不放心地叮嘱。
“……”宋恂轻笑,“知道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只身到达村口的集散地时,去往县里的马车上,几乎已经坐满了女同志,只余下三两个空位。
他走过去与赶车的大叔打声招呼,就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有两个热心大娘与他寒暄,问他到县里干嘛去。
大家还不知道他去公社上班的事,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养猪场,在他身边坐着的两个姑娘便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让他身边原本只能坐下一个人的空位,渐渐变成了双人位。
宋恂早就在余光里注意到了她们的动静,却权当没瞧见,无事发生般继续与那两个大娘有来有往地聊天。
眼瞅着到了马车即将出发的时间,车把式起身冲着村子的方向大喊,还有没有人要去县里。
听了他的喊声,项小羽匆匆忙忙地从村里跑出来。
停在马车车厢前,故意用眼神在宋恂和他旁边的空位间来回瞟。
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在车下磨蹭了好半晌,不乐意上车。
还是在大叔的三催四请下,她才勉强开口问:“宋同志,你身边的位置有人吗?”
默默欣赏着她的浮夸演技,宋恂目不斜视道:“没有,请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912:10:49~2022-01-1012: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烟雨朦兮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颗山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res60瓶;小记不住20瓶;帕克没、毛毛糙糙、□□ibok、偶尔yuan10瓶;是hyuna7瓶;泥泥、天上飞的是云吞5瓶;你舅宠他爸2瓶;君司夜、一锅蘑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