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船员们邀请授课老师,宋恂特意在开会前找到了项队长和公司船队的几个船老大。
彼时大家正聚在岸边排队,等待修船师傅对各自的船只进行检修。听了宋恂的请求后,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我不行我拒绝”。
宋恂拉住一直往后退的项队长说:“你家项远航和项小鸿都是我们培训班的学员,你去讲讲课,传授一些经验,也算是传经送宝了。你有什么不舍得的?”
项英雄摇头:“这点经验我有啥不舍得的!但是你选出来的那些船员都是要上轮船工作的,还都是中学生。我们从没上过轮船,文化水平也没人家高,去当老师不得闹笑话嘛?”
他肚子里虽然有些墨水,但那是为了混口饭吃在娘娘庙学的,与正经的中学毕业生不能比。
“即便是中学生,也照样得在你们这些船老大手下当船员。”宋恂莫名其妙道,“你们平时指挥人家干活不是挺自然的嘛!”
“那不一样。风船上的事我们熟悉,但是轮船我们碰都没碰过,怎么讲?”
“不用你们讲轮船的事,只讲平时的出海经验就行。”宋恂说明自己的课程安排,“咱们这个培训是速成班,时间很紧。空头理论少讲,主要还是讲实践经验,比如转渔场,装网,夜间航行如何躲避碰撞之类的例子。”
“这有啥可讲的,在海上呆的时间一长,自然就会了。”孙老大抽着旱烟笑。
“这批船员年轻,平时在船上工作时,多是听你们这些老大指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未必清楚。”宋恂恭维道,“年轻人的成长离不开老同志的帮扶,咱们这次的培训也算是老带新、传帮带了。”
想到自家的两个孩子,项队长就有些动摇。
大丫头整天为了女子船队的事瞎张罗,到现在也没个正经样子。
要是错过了这次去省城的机会,还不知又得蹉跎多久。
婚还结不结了?
察觉几个船老大的表情有些松动了,宋恂继续鼓动:“当然了,不能平白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渔业公司这边会给每位传授经验的老师发一份补贴。”
大家都挺要面子,没人问这份补贴能有多少。
项英雄摆手说:“我不是你们大瓦房的,不用给我发补贴。你要是真能把这个速成班办好,让我家项小鸿去省城培训,我倒贴钱都乐意……”
公社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宋恂并没有大包大揽地应承,只说让项小鸿先跟大家一起上课,之后听公社安排。
……
宋恂带着项队长回到大瓦房时,那二十多个船员已经自带小板凳在临时腾出来的教室里坐好了。
这批船员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见到与他们年岁相近的宋恂并不拘谨,嬉皮笑脸地与他打招呼。
“宋主任,听说你是让我们来上课的?”贾支书的儿子贾学义问,“我们都毕业好多年了,还上什么课呀?”
“就是!书本早就扔了!”其他人跟着嚷嚷。
项小羽陪着她大姐坐在第一排。她虽然不用培训,但是让她大姐独自坐在一群男船员之间,难免别扭。所以,下班后她也留了下来。
这会儿见到船员们吵吵嚷嚷,不遵守课堂纪律,便用力拍了拍桌子说:“安静!吵什么吵!听宋主任讲话!”
“项小羽,你不是接电话的临时工吗?”贾学义特别欠地逗她,“跑来我们船员这边干嘛?”
“临时工怎么了?就算是临时工,我也是有初中文化,成绩名列前茅的临时工!比你们这些连书本都扔了的强多啦!”项小羽转身呛声,“我是纪律委员,你们谁要是敢扰乱课堂秩序,我就给你们记上一笔,回头让红梅主任扣你们的工资!”
宋恂:“……”
她什么时候成了纪律委员?
项小羽警告完那些浑小子就转回身,对上宋恂的目光时,眼里还有明显的得意。
纪律委员是她刚刚自封的!
“你快别拿鸡毛当令箭了!”贾学义接着嚷嚷,想逗着项小羽继续跟他说话。
宋恂对贾学义有些印象。
他之前在养猪场附近撞见过贾学义和项小羽的告白现场。
视线在有些故事的两人之间打个转,宋恂就看向项小鸿问:“你们女子船队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项小鸿无奈摊手:“你不是要求初中以上学历吗?符合要求的就我一个……”
有初中文凭的姑娘,人家干点啥不好?坐办公室或者当老师,再不济去补网队补网,都比当船员轻松。
所以,他们船队的成员中,并没有太高学历的女同志。
宋恂也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
“高小毕业的有吗?”能把字认全也行吧。
“有四个。”
宋恂记住名字,招来项爱国去这四个人家中喊人过来上课。
趁着等人的空档,宋恂与大家宣布了选拔船员去省城培训的决定。
“速成班的学习进度比较快,学习的内容也相对难一些,还会占用大家不少业余时间。”宋恂在教室里环视一圈说,“参加培训是自愿的,有人要是对当渔轮的船员不感兴趣,可以随时离开。”
没人离开,但是有人问:“宋主任,万一真被选去省城培训了,工资怎么办?”
“脱产学习工资照发。另外,每人每天按照干部的标准有四毛钱的餐补和五毛钱的住宿补贴。往返交通费也由单位报销。”宋恂笑道,“培训班在明年初结业,我是盼着你们都能在省城呆到明年的,不用给单位省钱。”
众人心照不宣地呵呵笑。
工资补贴正常发放,还能去省城见见世面,这个条件对于乡下小伙子们来说,确实非常诱人。
既然大家都默认了参加培训,宋恂便没再耽搁时间,直接转入了正题。
“我先统计一下。在座的同志中,担任船老大和副老大的请举手。”
除了周卫国和薛适这两个学历最高的知青,再就是项远航和于向东,于向南,于向北三兄弟。
之前招船员的时候,宋恂就特别关注过他们。
这三人是贫协主席于满仓的儿子,家里往上数八辈都是贫农。
到了他们这一代,居然一口气培养出三个初中生。
项小羽比较促狭,悄悄跟宋恂提过他家的情况。据说是因为于满仓的媳妇特别勤快,从公社接了缝扣子的活回来做,常年要求全家老小一起缝扣子赚外快。
他们家只有读书人不用缝扣子,所以于家三兄弟都抢着读书。
“按照省渔技校的培训方案,以前在机帆船上当过正副船长的,可以培训为高级船员。其他负责撒网拉网的同志,则培训为中级船员。”宋恂简单介绍后,便鼓励道,“一艘渔轮上,船员们各自的分工不同,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努力吧,能当高级船员的尽量争取。”
“另外,咱们的课程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由我为大家讲解关于轮船的基础知识。另一部分则由项队长等有经验的船老大为大家传授航海经验。”
话落,宋恂便指向在办公室最后一排坐了很久的项队长。
船员们见到队长,鼓掌的同时还纷纷问好。
惹得正好在此时进门的几个姑娘一脸懵,还以为大家是欢迎她们的。
人都到齐了,宋恂邀请:“项队长,要不就从今天开始上课吧,由你来上第一课?”
项队长紧张地摆手:“小宋主任你先讲吧。”
他平时给社员们开会时讲得头头是道,可是让他给学生娃上课,他就不知道说啥了。
宋恂站到办公室的最前面,点头说:“那就让项队长再准备一会儿,咱们随便聊聊天。讲点关于理论知识的话题。”
察觉大家对理论课似乎有些畏惧,宋恂便笑着抛出一个简单的问题:“谁知道轮船与机帆船有什么区别?”
像是早就等着他提问了,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项小羽便“嗖”地举起了手。
特别积极踊跃。
宋恂轻笑:“项小羽同志说吧。”
“机帆船是木质的,有风帆。而轮船多数是钢铁的,没有风帆。”
“嘁,这还用你说?”贾学义拆台,“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项小鸿最看不上这种“喜欢你就欺负你”的毛头小子了!
拿撩闲当有趣,是什么臭毛病?
她不客气地替妹妹回问:“既然那么懂,你就给大家解释解释,为什么机帆船上有风帆,而轮船没有?”
项小羽也附和地“哼”了一声。
贾学义在读书时就是个学渣,他哪知道为啥。
被项小鸿怼了以后,就嘀咕着缩了脖子。
“这个切入点很好。”宋恂对她的答案给予了肯定,“项小羽同志准确地捕捉到了轮船的最大优点——没有风帆,不用依靠风力前进,而是以机械化螺旋桨推进的。”
他回身从桌面上翻出一本提前准备好的《华夏造船》,将内里的一艘轮船结构图,展示给大家。
船员们抻着脖子望过去,轮船体型庞大,看着就不像是他们可以驾驭的。
“大家不要对轮船有畏难情绪。”宋恂笑着说,“这上面的轮船咱们都买不起,别害怕。”
“哈哈,宋主任你早说嘛,害我紧张了半天。光看照片就觉得那船挺贵。”
“咱们这次要向船厂订购的渔轮,比船队里现有的那对捕虾船稍大一些,发动机的功率在400马力以上。虽然轮廓差不多,但是卸下了风帆,马力又足,渔轮的速度是风船的数倍,对于船尾拖网作业也有很大好处。而且行船少受天气影响,有风无风都能出海。”
通过与机帆船的对比,宋恂先给大家简单科普了渔轮的性能。
本想再针对轮机人员详细讲讲轮船的动力系统。
不过,想着这样讲理论知识对于船员来说确实枯燥无趣,干脆就将正式上课的时间定在明天,地点就在海边正在检修的几条机帆船上。
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检修的机会,用实物教学。
“项队长,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家都等着呢!”
项队长实在不知道讲啥,为难道:“需要我教啥,你给我划个范围吧。”
“爹,这有啥可划范围的?”项远航主动开口替他解围,“要不就由大家提问吧,想知道什么,咱们就直接问。”
周卫国率先举手:“项队长,你能给我们讲讲寻找鱼群的方法嘛?”
他们这些知青驾驶渔船和干体力活都没问题,就是眼力不太行。
经常被别的船队捡漏他们错过的鱼群。这种问题能难住年轻船员,但是对项队长来说就是小儿科,他挺轻松地答:“这个主要还是得观察海面嘛。去水系交界的地方找鱼群,或者跟着鲸鱼海豚找鱼群,大家都知道的这些我就不详细说了。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吧。”
有几个船员来开会还很讲究地带了纸笔,这会儿就趁机记录下来。
“要是实在找不到鱼群,也没有鲸鱼海豚,你们就跟着海鸟走。像海猫子这样的鸟都是吃鱼的嘛,如果哪一片的海猫子特别多,集中捕食,就说明那一块是渔场的中心,鱼群大。”
“没有海鸟的时候,你们就根据海面的颜色来判断鱼群的位置。咱们这边的鱼群大抵就是三种颜色的,红的,紫的,黑的。颜色越浓的,说明鱼群越大。在那一处下网,准没错!这个眼力得靠练,出海次数多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项队长说到兴头上,又放下烟袋锅子,伸手比划起来。
“还可以根据鱼群形状确定鱼群的大小。”他用手比了一个弹花锤的形状,“遇到这种形状的鱼群,就算是赚到了!这样的鱼群一般都在十万条以上。”
宋恂替他在小黑板上画了一个弹花锤,后面标注了十万的字样。
“圆形的也可以,四五万条鱼总有了。三角形的也还行吧,一万左右。其他的就没什么看头了,像那种一字或八字形的,都是一万以下的小鱼群,没啥意思,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嘛,遇到了还是可以下网的。”
按照他说的,宋恂在黑板上一一列出图形。
有了这个开头,项队长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说了几种寻找鱼群的办法后。又被宋恂提议讲了讲躲避南边海域,群岛暗礁的办法。
不过,这个只靠口述是说不明白的。
小黑板也不够画的。
宋恂召集这群小伙子,去海边运回来一批沙子,又将拆下来的两块旧门板叮叮当当地连接到一起,现场做了一个沙盘摆在大瓦房的院子里。
结合海图和项队长的口述,宋恂与大家一起对群岛附近的暗礁进行了标记。
第一堂课既有理论又有实践,二十多个学员在大瓦房呆到快晚上十点,才有人打个哈欠提议明天再战。
船员们帮忙把大瓦房里的陈设恢复原样,一边干活还一边调侃宋恂:“宋主任,咱跟你这个光棍可不一样,要是天天都学到这么晚,家里媳妇该不乐意啦!”
其他人笑骂:“别拉上我们!我们跟宋主任是一样的,不像有些人似的,着急回家钻被窝!”
男人们聚在一起,说些下流玩笑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今天还有好几个女同志在,宋恂岔开话题说:“之前有家属建议,希望咱们工会与县制衣厂工会搞个相亲活动……”
于向东三兄弟都是光棍,相亲的提议就是他家老娘提出来的。
三人囧囧地问:“宋主任,你不会真把那话当真了吧?”
“既然是家属正式提出的,咱们宋主任当然重视啦!”项小羽将地上的沙子扫干净,拍拍手说,“为了这次联谊活动,我们跟人家制衣厂的同志争取了好久呢,最终决定将活动地点定在咱们瑶水村了!到时候人家女同志会从县里过来,你们这些没有对象也没有媳妇的单身汉,可得积极表现!”
面对众人询问、意外、忐忑的目光,宋恂肯定地点点头。
“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正好赶上咱们工会放电影,到时候你们是自己一个人看电影,还是有人作伴,就全凭个人本事了!”
船员们:“……”
工会居然还真的给他们找对象啊?
单身船员们集体相亲的事,成了接下来一周的头等大事。
家里有船员要参加相亲的妇女们总要凑在一起,反复商量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如何招待那群县城姑娘们。
甭管相亲能否成功,咱们瑶水村的态度和牌面是要亮出来的。
宋恂让制衣厂的男同志也参加相亲的提议,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因为他被田大妮的亲娘田婶,找上门了。
“宋主任,你不能只顾着给男船员找对象,忽视了单位的女同志吧?”田婶坐到宋恂的办公桌旁边,手上还在使劲挣脱闺女的拉扯。
项小羽给田婶倒了一杯水,忍着笑说:“田婶,你喝点水慢慢说吧!”
“谁说我忽视女同志了?”宋恂颇觉头疼地说,“这次联谊活动,男女都能自愿参加,制衣厂的男同志也是要过来的。”
“你们单位加上那个姓李的知青厂长,只有三个没结婚的姑娘,万一人家就只带三个男的过来,挑都没得挑!”田婶有她自己的道理,“你跟那边的领导说说,多带几个男的过来,让咱们的三个丫头挑一挑。”
老实人田大妮被她娘臊得脸都红了,气急道:“这是我们单位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赶紧回去吧,别打扰宋主任工作!”
“田婶给咱们的加工厂提供了蟹酱配方,又是职员家属,算是自己人。我跟田婶好好聊一聊。”宋恂挥手让田大妮出去忙,“制衣厂的男同志不多,不过质量还是很高的。参加联谊的人里,有办公室职员、厨师和司机,条件都很不错。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也可以去联谊会看看。”
田婶对宋恂的态度很满意,她是真的替自己大闺女着急。
大妮跟项队长家的项小鸿一般大,原本有个项小鸿作伴,两人都没对象也不突兀。
可是她前两天突然听闻,公社里的一个小干部请媒人去跟项小鸿提亲了!人家项小鸿马上就要脱单了,这不就把她家大妮显出来了嘛。
田婶瞄向抿嘴偷乐的项小羽,“小羽,你才多大呀,着急相什么亲?”
“哈哈,我不着急,田婶你放心,等到联谊那天,但凡有需要露脸的机会,都让大妮姐上。”项小羽笑眯眯道。
她说话算话。
周末这天,大清早就拉着她大姐跑去了田婶家。帮着田大妮从服装到发型,比照着之前参加文艺演出时的造型,从里到外地捯饬了一遍。
田大妮别扭道:“小羽,你别听我娘乱说,集体相亲哪有靠谱的!”
“成不成无所谓,主要是展现咱们渔业公司女同志的风采呀!”项小羽手巧地给她梳了两根蓬松的麻花辫,解释道,“制衣厂的女工们肯定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咱们虽然是在渔村工作的,但也不能输了气势!”
不然双方站在一起,她们这边本就人少,再不好好打扮,那也太寒碜了!
这次活动的地点被设在了距离海边不远的一棵古槐下。
既能欣赏海边风光,又不至于被太阳暴晒。
活动模式是由见多识广的李厂长提出来的,她组织大家在大槐树
桌面上整齐摆放着盛着碎冰的托盘,托盘里再分门别类地铺满各色海鲜。
这些海鲜都是船员家属们大清早去赶海捡回来的。
李英英在大槐树下来回巡视,一会儿交代船员再去垒一个炉灶,一会儿找来家属再回去取一口大锅。
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成果,她今天就要用一顿海鲜自助,惊艳这些土老帽!
既能水煮,也能烧烤,现做现吃,那些连吃鱼都困难的县城姑娘,肯定满意!
于家三兄弟和船队的另几个光棍,已经开着船去砚北港接人了。
这会儿海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看县城姑娘和渔村小子集体相亲的西洋景呢!
项小羽和田大妮来到海边时,正好看到村里的几个妇女又把敲锣打鼓的家伙式拿出来了,几人凑在一起商量,等到那些女工们一上岸,锣鼓唢呐就赶紧奏起来。
把项小羽吓得,赶紧将人拦住了。
“人家是来参加集体相亲的,不是看歌舞表演的!你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让人家姑娘多尴尬呀!”
“这不是表示热烈欢迎嘛!”
“哎呀,不行不行。这里不能留这么多人!”项小羽拉着田大妮开始赶人,“这是我们渔业公司组织的联谊活动,不是村里的文艺汇演。这么多人在这里,把姑娘们的注意力都分散了。大家都去瞧你们的热闹,谁还将心思放在船员身上呀!”
她扯过大喇叭喊道:“除了船员本人,家属亲友一律回避!给年轻人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我们单位好不容易跟县城的单位联合举办一次相亲,你们可别因为看热闹,耽误了孩子的大事!”
宋恂捧着从社员家里借的锅碗瓢盆回来,听了她的话,也赞同道:“大家先回去吧,实在想看姑娘本人的,等到下午放电影的时候再来看也不迟。”
看热闹的社员们刚被大瓦房的人一一劝回去,海面上就传来渔船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
三艘渔船上面都坐满了人,排成一列快速向岸边驶来。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李英英回身瞅一眼大槐树下的布置,担忧道,“这些东西不够吃吧?”
电话里说只来十几个人,看船上的人数,这得有三四十人了。
宋恂找来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项爱国,“你到村里跟船员家属说一声,让他们帮忙出海捞一网水产回来,无论是什么,够四十人吃的就行。”
渔业公司的渔网,只要捞上东西来就是要交给水产站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恂不能让公司的船出海办私事。
第一个从船上跳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穿着一件跨栏背心和大短裤,手上提着一口大铁锅。
看他这身打扮和手臂上发达的腱子肉,说他是船队的船员也有人信。
宋恂在项前进的肩上拍了一下,就赶紧迎了上去。接过光头手上的那口大铁锅,递给跟过来的项前进。
“万师傅,欢迎你来我们瑶水村!今天得辛苦你为大家掌勺了!”
万云庆在光头上划拉一把,“好说好说!这次来海边现捞现吃的机会实在难得,你就算是不请我,我也是要来的!”
“哈哈,那行,海鲜已经准备好一部分了,都是早上现捞的。不过,不确定大家抵达的具体时间,我们没捞太多。渔船已经在码头待命了,马上就有一批新鲜海货上岸。”
万云庆满意地点头,嘴上客气道:“让你们破费了!”
宋恂给项前进使个眼色,让他拎着铁锅跟上万师傅。
自己又去招待姚主席一行人。
人家制衣厂方面还是很讲究的,虽是来吃海鲜的,但人家也把自己的口粮带来了。
从船上搬了不少东西下来。
宋恂正跟人家领导寒暄着,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土拨鼠尖叫。
发出声音的人,是项小羽和一个刚从船上下来的短发姑娘。
“啊啊啊啊,方芳你怎么也在船上呀?你要来我们瑶水村,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呐?”项小羽激动地与对方抱在一起。
“我是来参加联谊的呀!惊不惊喜!”方芳也“啊啊啊”地兴奋回应,拉着项小羽的手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大家都被这对尖叫小姐妹吸引了注意力,颇觉有趣地集体望向她们。
闻言,项小羽停止小碎步跺脚,意外地问:“你不是有对象吗?参加什么联谊?”
上初中的时候这丫头就跟班长早恋,俩人当初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呀!
“我来凑热闹的!主要是陪我三哥相亲!他是我们厂的货车司机,我都快结婚了,他还是老光棍儿呢!哈哈哈。”方芳挽着她的手臂说,“我这次过来帮他相看相看,听说瑶水的渔业公司里也有很多不错的姑娘!”
项小羽猛点头:“对呀对呀!我就是渔业公司的,我可以作证,我们渔业公司的女同志真是个顶个的漂亮又能干!”
“你也在渔业公司工作啦?那太好了!”方芳一抚掌,回身冲着刚下船的一个瘦高男人喊,“三哥,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过来!这是我好朋友项小羽,她也是渔业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