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从噩梦中惊醒。
她没叫潇潇,自己起身批上外衣,下床倒水。
她并不觉得害怕。从她踏上和亲这条路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再也回不去故土的准备。
当年,清王最器重的暗卫影曾来接过赵嘉。清王为自己的女儿设计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自己则金蝉脱壳远离皇城。本早已谋划,清王带着女儿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也好,免受了离别之苦。
赵嘉的主意却极正,她拒绝了影。
影却舍不得拒绝她。
这是赵嘉嫁为人妇的第四个年头。她的夫君也从少城主成为了城主,她也平安诞下下一任城主。
一切都按计划中的发展。
她喝了一大口水,已经放了许久,又染上了夜色的冰凉。赵嘉不禁感到冷,是啊,锦城的夜晚可真冷啊…
她重新躺会了卧床上,不知不觉又一次入眠。
“影大人想见您。”赵嘉被晨光唤醒,很快潇潇领着一串端着水的丫鬟进来,她走到赵嘉身侧,附耳说道。
“我知道了。”赵嘉说。等那串丫鬟又端着盆出去的时候,她才继续说:“我不见他。”
潇潇看着她,欲言又止。
赵嘉自然捕捉到了潇潇的神情,潇潇才说道:“公主越来越容易心软了。”
乳母抱着婴孩进来,赵嘉起身迎了上去,乳母说:“少城主正哭呢,一醒来便要见夫人,不然如何也是哄不好的。”
赵嘉把孩子抱了过来,伸手逗着,那孩子一到母亲的怀里便化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水,笑得傻傻的。把赵嘉也逗乐了,她神色温柔,看也不看潇潇,说:“潇潇,你看看这个孩子,如何会不心软呢?”
潇潇不语,默默地退了出去。乳母的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好似要把这主仆二人看穿一样。
“孩子我先带着,你先回去罢。”赵嘉不喜,出声说道。她知道她的院子并非铁桶一般稳固,也知道自己丈夫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好糊弄了。只是…大抵是她心软吧。
那一日先城主外出狩猎,马没有受惊,也许她还是能守着平稳的日子过的。
乳母应了声是。赵嘉看着她出门,外面的梨花开了又落,已有三四载。
她选择和亲,并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她衣食无忧,又坐在了权力金字塔顶端。她自幼便被清王当作男儿养,君子六艺皆学得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哥差。可那又怎样呢,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多半是嫁给哪家的小公爷,或是小侯爷,然后被困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
赵嘉只是不甘心。
乳母出门便去找了城主府的管事,说:“那潇潇姑娘可是奇怪,夫人也没说什么,她便话也不说的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夫人赌气呢!夫人说也不说她一句,我见识短,从来没见过哪家做奴才的像潇潇姑娘一样体面的。”
那管事略一思索,说:“潇潇姑娘到底是千里迢迢陪嫁来的,夫人难免纵容。这话别乱传了出去,不然夫人那头怪罪起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乳母不以为然的走了,还一边小声嘀咕着:“明明是你叫我把夫人的事都说来听,说了还要怪我乱传。”
管事依然是听见了,略一皱眉,到底没说什么,转头就汇报给了城主。
年轻的城主听罢,道:“这主仆二人有了分歧,便是有了可趁之机,你且去想想办法,从潇潇下手。”
管事应是。
管家走了良久,城主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轻声道:“嘉儿,希望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