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并不是什么大姓,京中姓聂的也只有户部尚书一家。陆令忽然想起了聂淮云,与宛宁有矛盾,却也算不上多坏的女孩。
几年前的聂淮云还喜欢仗着父亲官职趾高气昂的看不起别人,如今若是成了太子妃…大概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聂淮云回家已然有大半个月了,她努力做出她很高兴的样子,毕竟这系关家族荣耀。尤其是对于没有世家根基的聂氏来说,女儿能够嫁到皇室,太重要了。
大约是自己掩饰得太好,就连她嫡亲的生母,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聂淮云既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一阵阵的失落。没由来的,她在想,如果这是陆宛宁的娘亲,一定会知道女儿情绪不对了吧。但随后一想,她也释怀了。
聂氏满门能够得偿所愿,她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她抚摸着自己的嫁衣,听闻是宫中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嫁衣是丝线掺了金银绣成的,工艺比之金线银线更是复杂了不少,图案有杏花,荷花,菊花,梅花等,可以说是一年四季四时景都集于一衣之上。
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赵琛会对她如此上心。自然是温平肯照拂她一二,好多让这些下头的人做事更加尽心。
“姑娘,可真好看啊!我从未见过哪家小姐穿了这么好看的嫁衣,咱们姑娘可是头一份呢!”
聂淮云淡淡的笑了笑,摆了摆手,丫鬟见状,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她想起那个夜晚,月光如流水般倾泻,神秘又朦胧,人间所有的秘密都能尽藏于这样的月色中。
她把手递给了那个男子的那刻,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走的,好像伸出手就是她这一生最肆意的一瞬,能够秉承着自己本心而活。
还未出学院的门,她们遇上了沈月来。聂淮云心里暗骂,怎么有人真的能这么人如其名啊?
“我们虽然有点不愉快,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真是没想到,从前是我沈月来看低你了,我向你道歉。”她神色诚恳,说得很认真。
聂淮云:……?
沈月来走上前了一步,递了一个荷包,说:“拿着吧,祝你好。”
聂淮云楞楞地,她掂量了一下,荷包确实有不少银子,惊讶过后,她百感交集,说:“从前也是我不好,今日…谢谢你。”
沈月来摇了摇头,让开了路,目送二人离去。
可她还是回来了,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忽然可以走,有聂家这么大的顶罪羊在,没有人会在意她这样的丫头。就像现在,满门合欢,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悲喜。
她觉得她好像死在了那个夜晚,旁人都以笼中鸟自喻,她知道,她不是。她就是绣在锦绣屏风上的鸟儿,死了,也得腐烂在锦绣屏风上。
她也会想,当初为了讨好皇家送自己去读书本就错了。女人只有书读得少,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才会任由父亲,长兄,丈夫摆布。而她,既不是母亲那样愚昧的妇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不是陆宛宁沈月来之流,拿得起放得下。
她在中间,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