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落小跑着过去,站在崖壁下,满脸都是雨水。
她胡乱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便看见王津朝她招了招手,就被黑脸大汉催促着爬上了牛车。
黑脸大汉调转车头,朝镇子的方向行去。
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沈微落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心里疑惑顿生。
奇怪,方才那人又是怕牛生病,又怕路上泥泞,死活不拉人。
怎么这会子还催促王津上车,回去的速度可比来时快了不少!
尽管心头纳闷,沈微落并没有多想。
她顺势坐在脚边的大石头上,望着面前的雨水,心头有些焦急。
不远处的河里已经溢满了黄色的洪水,有些低洼的堤坝,河水已经溢出来,倒灌了旁边的农田。
再加上不远处从山沟里汹涌而下的山洪,面前的农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失。
冷风吹来,沈微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意识抱紧双臂,蜷缩在石头上。
她浑身早已湿透,如此,依旧觉得冷。
又一次抬首望了眼王津离去的方向,估摸着他离开也就一盏茶工夫。
压根儿还没有赶到镇子上,等到找到马车,再折回来,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后。
毕竟,雨这么大,道路泥泞,路上实在是不好走!
如此一想,沈微落长叹一声,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
身子一侧,只见身后的崖壁上,有好几股水注正沿着石缝汩汩直淌。
等她站起身,便见水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眨眼间,清水变成了黄泥浆直往涌。
其他的石缝里也在往外渗水。
沈微心头警铃大作,想也不想,撒腿就朝一边的山坡跑去……
青木镇。
王祥站在汇通钱庄门口,望着面前的倾盆大雨,眉头深皱。
侄子王远从后院奔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叔,屋子又漏了,我还是去隔壁虎子家借梯子来……”
“不管它,马车呢?”
“在……后院!”王远指了下后院,面色不解。
“快,套上马,随我出去一趟,我来锁门!”
“现……现在?”
王远看了眼街上的雨水早已变成了一条河,莫约有半膝深。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桶浇似的。
“对,要快,不然来不及了!”
话落,王祥走向一侧,准备落下门板!
王远见叔父如此,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深吸一口气,俯身进了里面。
王远驾着马车出了镇子,看到低洼处的农田一片汪洋。
心直往下沉。
身上上好的蓑衣压根禁不住大雨,早已湿透。
披在身上,说不出的沉重。
王祥坐在马车车口,掀着帘子望着四周的雨,眉头一直皱着。
王远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看向王祥。
“叔,您要账,也不能这个天气去啊,您看,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牛车,快,赶过去!”
王祥抬手指着远处的一个黑影,直接打断了王远。
得,说了也是白说!
王远吐了口嘴里的雨水,道了句“叔,您坐好咧!”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
马车疾驰而去。
不到片刻,王远就看清了前面的黑点,确实是一辆牛车。
只是奇怪,牛车上怎么躺了一个男子?
这是病了还是伤了?
大雨天,就这么仰面被雨水浇着,人没有治好,高热就让他见阎王了!
他可是恨死了高热,他爹娘就是这么没了的……
“撞过去!”
王祥压低声音命令道。
“啊?撞……撞……”
王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转身看向叔父。
就看见王祥正死死盯着十余步外的黑脸大汉,满眼凌厉。
他急忙转身,才发现车上躺着的男子双眼紧闭,手脚被绑。
可恶,这群人又来抓男丁!
既然让他遇上了,今儿就别想带走人!
王远用尽全力,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顺手从腰际摸出了匕首。
对面的黑脸大汉没想到马车直冲他而来,勒紧缰绳,下意识想要避开。
可,牛来回折腾,早已累极,反应哪有马快。
气得他恨不得杀了身下的老牛好解气。
就在马车撞上牛车前,他撒开缰绳跳下了牛车。
王远可没有打算放过他,嘴里吹了声口哨。
马车堪堪停住。
与此同时,他手臂一扬,手里的鞭子犹如一条黑蛇,朝黑脸大汉的门面飞去。
黑脸大汉方才制服王津,费了不少力气。
此时又见鞭子飞过来,一时间避不及,手臂上结结实实吃了一鞭子。
火辣辣的痛。
他心头戾气顿生,转身就和王远缠打在一起。
王祥扫了一眼王远,急忙跳下马车,解开王津的手脚,扛到了自己马车上。
回身坐在车辕上,催着马匹继续朝前跑去。
王远有拳脚工夫,见自己的叔父已经救下人,不再恋战,奋起一脚揣在黑脸大汉的心窝上。
那人顿时飞出去老远,撞在一棵树上,又重重摔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王远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冒着雨朝马车追去。
直至看不见那牛车,王祥才停下马车,看向侄子,“摇醒他!”
“……哦……”
王远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凑到王津鼻端,过了片刻,王津才咳嗽着悠悠转醒。
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心头警铃大作,挣扎着就要起身。
“别害怕,你已经安全了!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姐呢?”
王祥钻进马车,神色焦急。
见是早上看见的钱庄掌柜,王津心头一松,想起沈微落,他急道:
“沈……小姐,在前面,快,要快!”
她也姓沈!
王祥心头一沉,立即吩咐王远赶车。
瓢泼大雨中,一辆马车疯了一般,朝前赶路。
马车里,王津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被马车颠得差点背过气去,却始终咬着牙苦撑着。
但愿她没有事儿才好!
好不容易透过层层雨雾,隐隐约约看见了那处崖壁。
王津心头大喜,指着前面,哆哆嗦嗦出声,“就是那……那里……”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轰隆”一声,一面崖壁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塌。
乱石,树木搅着黄泥浆汹涌而下。
将崖壁下避雨的斜坡瞬间填平,又汹涌着奔向山道。
将山道下的农田瞬间夷为平地,悉数涌进了河道。
整个河道的河水瞬间溢了出来,咆哮着吞没了四周的农田。
他们三人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傻了一般,彻底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