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阳毕竟五品修为的武夫,不管是肌肉反应还是神经反应都要强于王星澜。不见他发力,他那圆滚滚的身子直接炮弹般弹射起飞,追向那道黑影。王星澜随即运用起一苇渡江的身法紧随其后,三个身影不断地在屋檐上、街道上闪烁跳跃。王星澜在两道黑影之后看的真切,柴阳不曾施展身法,只是依靠的是肉身力量便紧紧咬住那最前方的黑影。而那最前方的身影却看不出深浅,不像是使用了身法,但却总是在最要紧的关头躲开柴阳的追捕,似乎在钓两人上钩。
终于,最前方的那道阴影不偏不倚的跑进了一条死胡同。柴阳见机会来了,猛地一发力,然后稳稳的站在了黑影的身前,单刀出鞘,直接架在了那黑衣人的脖颈上。王星澜姗姗来迟,见此情况直接跑到那黑影的左后方。人腿部发力位置在左腿,他的站位不可谓不精妙,直接将黑影的位置封锁。一位晋升五品已久、一位七品,两名武夫合围一个强行进入五品的“药体”境药师,妥妥的必胜之局。在那么一瞬间,王星澜似乎觉得唐承业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他可不敢大意,左手偷偷摸向别在腰间的“穿云箭”,准备随时寻求支援,同时也通知唐承业和韩海松。
“桀桀桀,竟然是坤洲城大名鼎鼎的‘单刀’柴阳,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杂碎。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桀桀,不过多少有些遗憾。竟然没有钓到那个几次三番扰我好事的小道士。”阴影放下兜帽,露出一张长满细鳞的脸,它的声音沙哑,仿佛两个锋利的铁片在摩擦。是吕伟无疑,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本体。
听见“钓”这个字,王星澜心中一凌,这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随即发射出那支穿云箭。烟火炸开,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柴阳向王星澜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对着吕伟说“钓我?你似乎还查了一些火候。现在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本捕头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也好给那些被你糟蹋了的家庭一个交代!不然等我那些兄弟们来了,我不确定能不能再把你给拼起来。”他的刀又往前递了一寸,锋利的刀刃割裂了吕伟黑色的衣袍。
“桀桀。柴大人还没感觉到不对劲吗?你的刀似乎不是很锋利啊!”吕伟的生活习性早已改变,每句话中都带着“桀桀”的怪笑,令人发毛。
柴阳右臂直接加重力道,刀斩在吕伟的脖颈之上,然后猛然后撤。王星澜看的仔细,刀并没有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而吕伟的周身出现一股绿色的雾气,向柴阳袭去。那雾气散发着腥臭味,明显带有剧毒。王星澜也向后退出几步,与吕伟拉开距离。
“好,既然你还想垂死挣扎一番,那本捕头就让你死的明白!”柴阳猛地向前栖身,一招势大力沉的立劈华山式,刀罡外溢,直取吕伟的天灵盖。立劈华山也属于江湖散招,只不过需要深厚的修为做基础,这一招让柴阳使地霸气侧漏。王星澜一个侧闪,长剑出鞘,一招白云出岫式直取吕伟后心。
吕伟双手交叉到头顶,架住了柴阳勇猛的一刀。背后同样无果,王星澜感觉到剑身传来砍到皮革般的触感。如果没有猜错,这吕伟应该浑身布满细鳞。
“桀桀,被小瞧了啊?还是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柴家十二路单刀吧,不然就太无趣了!”吕伟说罢,不理会那把砍在头顶的军刀,直接一拳轰向柴阳面门。
“如你所愿”柴阳拉起架势,柴家十二路单刀第一式‘快刀斩乱麻’与其战在一起。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十二路单刀第一式完全由十三种最基础的刀法组成,主要讲究一个“快”字。
王星澜被无视了,但他也乐得被无视。现在的耽误之急是拖住柴阳,不让他逃跑即可。等增援赶到,便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捉拿吕伟。碍于武夫之间的规矩,在没有征求柴阳同意之前他也不好插手,只好在一旁小心的掠阵。
吕伟的“药体”很特别,带着坚韧的属性。他没有携带兵刃,直接用身体与柴阳战斗。拳、脚、肘、膝乒乒乓乓的和军刀相击,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实在躲不过去就直接硬抗。他的身体足够坚韧,柴阳的‘快刀斩乱麻’竟然不能伤他分毫。
三息已过,第一式收势。吕伟黑色的衣袍已经破破烂烂,但身上不见一丝血迹。柴阳见此也是神色一凛,知道普通的刀法很难奈何对方。直接深吸一口气,然后逐渐蓄力。他手中的军刀开始微微颤抖,刀罡在刀身上游走,凝聚于刀刃之上。
“第八式,天山雪崩”柴阳跨步上前,一个斜撩撩向吕伟的腹部。这第八式名字里虽然有一个“崩”字,但是却与基础刀法千差万别,完全是力量上的突破。刀刃上那凝练的刀罡在空气中留下阵阵波动,五品凡胎境蓄力一击,威力可见一斑。按道理来讲,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全力做好防守姿态,但吕伟却是栖身向前,一拳朝着柴阳的太阳穴砸去。
预想到的结果并没有完全出现,两声闷哼同时出现。柴阳在最后的关头另一只手臂护在了太阳穴,将拳头的力道卸去不少,但仍然受到重击,直接摔倒在地面。吕伟腰部表面仍然完好无损,但那一招天山雪崩将刀罡渗透进他的肚子,搅乱了他的内脏,击碎了他腰部的脊椎。腰部缺少了支撑,吕伟以一种古怪的方式趴在地上,如一条盘踞的大蛇。
“果然,你只是皮厚而已。其实没多少斤两。”柴阳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被打出了暴脾气,武夫是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取胜的,但这个怪异的家伙却让他吃了大亏。“呸,畜生。你不是想要见识我的十二路单刀吗?来啊。我要把你剁成一坨披着人皮的烂泥!”然后接着蓄力。
“哎……有本事你就来啊。自己试一试能砍多久?”吕伟没有受伤一般,一阵蠕动,缓缓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然后以刚刚的姿态与柴阳战在一起。
“砰砰砰!”两者打的风生水起,继续以招换招。王星澜看到着急,心中逐渐升起一股危机感,情况不妙啊。柴阳被接二连三的击中,但对方却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按理说正常人的脊椎骨被打击之后应该站不起来才对,怎么这吕伟好像没事儿人一般?没事儿人?万一对方不是人呢?唐承业说过,吕伟的生活习性几乎蛇化,眼前这个家伙除了身上的细鳞像蛇,完全和蛇没有关系啊!还有,增援似乎有些太慢了一些!
“柴大哥,情况有些不对!”王星澜一个闪身,稳住了再一次被击退的柴阳。心说你这家伙太一根筋了吧,这么打下去恐怕最先倒下的应该是你才对吧。谁知柴阳一把推开了他,说道“别插手,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战斗!”
“柴大哥,有没有办法破开他身上的鳞甲?这个家伙好像不是正常人啊。”王星澜焦急的说。“还有咱们的增援似乎来的太慢了一些,恐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桀桀,早知道就先解决了你这个小杂碎。不过,你们应该没机会了!你看,咱们的柴大人似乎有点脱力了,刀都拿不稳了!”吕伟有一次蠕动着站起身,怪笑着说道。
白痴,你当五品武夫是大白菜?说脱力就脱力了?王星澜内心独白。却忽然感觉他的肩膀一沉,柴阳提着的一口气泄了出去。转头看去,柴阳脸上笼罩这一层黑气,他嘴角溢出的血迹也变成深红色。这是,中毒了?
“桀桀桀,你的那些小兄弟都说你实诚。不不不,在我看来你就是一莽夫啊。桀桀桀,怎么样?刚炼的毒药,还没来得及取名字,要不然柴大人赐个名字如何?”吕伟甚是开心。他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吃定二人一般。
柴阳强行运气,压住沸腾的血气。然后稳住心神,小声在王星澜耳语几句。“兄弟,破甲应该问题不大。但哥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却是有些不妙。待会我出手之后恐怕没有再战的力气了。你看清楚了,若是破开之后他还没死,那你就补上,实在不行你就逃吧。是我连累了你。”王星澜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这货咋那么虎呢?你都打不过,我能行?柴阳又小声的问“观察这么久,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弱点?”王星澜摇摇头“并没有发现,他浑身上下太硬了。但我有种直觉,柴大哥你应该攻击他的心脏!”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个“七寸”就是指蛇的心脏位置。打蛇的七寸位置,这条蛇就必死无疑。王星澜因为有过吕伟的情报,断定他一定与蛇有关。
柴阳咳嗽一声,呸的吐出一口黑血。重新抬起刀指着吕伟“毒药?叫大言不惭散吧?傻了吧唧的……第九式—破甲!”他双手紧握军刀,没有任何动作,朝着吕伟的心脏怼了过去。破甲这一式起源于军队骑兵的破甲方式,完全靠一股冲劲顶过去,所以柴阳的刀上并没有任何刀罡,只是他所塔过的青石板路面上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裂纹,足见这一击更加的蛮横无理。
说时迟那时快,吕伟还在怀疑柴阳是不是真的没事儿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两只手连忙护住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不由得连续后退十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脚,觉得心头一凉,发觉那把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半寸;在看柴阳,他的口鼻中流出粘稠的黑心,定是中毒无疑。
吕伟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戏耍了一般,这是自己布置的局。猎物怎么能伤自己?怎么敢伤自己?对着柴阳的面门就是一口毒烟。
王星澜也没料到他竟是如此的破甲方式,眼看毒烟逼近柴阳。一直提这的一口气瞬间释放,这口气他提了很久,此时释放只觉得唯二打通的两条经脉被撑爆一般。脚底闪烁出金光,丈许的距离眨眼而至,拦腰抱着柴阳侧着翻滚到了一旁。
再看那吕伟,此时已经倒地。原来柴阳面对那迎面而来的毒烟并未退缩——他本来也没有力气再退,而是拼劲最后的狠劲儿将军刀狠狠地向前顶了过去。刀身没入胸口半尺,显然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妈的,真是个莽夫!武夫就不能拥有脑子吗?”王星澜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搀扶起柴阳。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向倒地的吕伟,他的身躯向漏气的皮球一般,正在迅速瘪下去。王星澜恐再有诈,连忙拉住柴阳,过了片刻才敢上前。他先将那把军刀抽出来,递给柴阳,此时那没入胸口的军刀已经被完全腐蚀。柴阳苦笑的摇摇头,然后盘膝坐下,似乎在心疼自己的佩刀,又仿佛在调理气息,压制体内的毒性。
王星澜接着又去翻弄那具尸体。尸体的皮肤完好无损,除了胸口的那个细小的洞口;但内部完全是一堆细碎的血肉。王星澜不由得想起柴阳那招名叫“天山雪崩”的刀法,恐怖如斯,不过这张皮应该更加有来头……
这是……蛇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