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殿侍卫注意到了赫晋,赶忙立正行礼。
“殿下!”
嘉敏一怔,微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此时赫晋已经站在她面前,双手垂立,恭敬问好。
“婶母,早安。”
“已经不早了。”嘉敏轻轻一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早午餐,叫什么……brunch?呵,正好我这里也有茶点,就当招待你的brunch了。过来吃吧!”
“谢谢婶母,我不饿。”赫晋神情警觉,悄悄四下张望,这里丝毫没有桑晴的身影。
“阿晋,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是在找人啊?”
赫晋愣了愣,犹豫片刻,如实说道:“听说婶母让桑晴过来了,正好我也有几件长袍需要她帮忙。不知她忙完婶母这边的事了没有?”
“忙完了。”嘉敏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不过我已经让她回去了。”
“回去?”
赫晋眉头紧锁,算着时间。刚才他在殿外录视频的时候,桑晴还振振有词,然后他把视频发给聂昕,就算御花园那个角落偏僻,可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仅仅十几分钟,嘉敏王后就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吗?
赫晋的心怦怦跳着。
他从小没有母亲,是嘉敏将他和姐姐带大。叔父和婶婶对他的意义远大于亲生父母。
他知道嘉敏有时候太自以为是,骄傲自大
。
她是一国之后,有点脾气在所难免。
可他一直认为,嘉敏王后是心地善良的……起码不会主动害人!
赫晋身侧的手猛然握成拳头,微微颤抖着。
“婶母,”他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请恕我无礼……刚才我明明亲眼看见桑晴在这殿中的,而且我折返回来的时候并没看到她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嘉敏王后眯起眼睛,“你是说,我把桑晴关起来了?”
赫晋低了低头,“我没有这样说……但仅仅十几分钟的时间人就找不到了,这也太离奇了。而且我也担心,昕少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凭聂将军对他的宠爱,或许会亲自为儿子出头吧。”
“住口!”嘉敏一巴掌重重拍在沙发扶手上,神色狠戾,“你想拿聂振来压我?”
“聂振军权再大,也只是个将军,我们堂堂皇族,哪有怕他的道理?”
赫晋看她一眼:“没错,聂振只是将军,但他手里的军权是实实在在的,南洋几十万军队为他效力!而我们皇族,除了一个虚名还有什么呢?”
他苦笑,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自嘲。“婶母,其实你什么都明白……聂昕不高兴,就是南洋军方不高兴!你这么想巩固皇权,为什么还要跟他对着干?”
嘉敏脸色一沉。
不得不说这些话戳到了她的痛处,这也是她不喜
欢赫晋的原因。
赫晋活的太明白,把事情看的太透彻,太不好掌控。
但赫晋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她真的让桑晴走了!
在桑晴拒绝美金和护照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
她在想换一个更迂回的方式解决桑晴。
所以这光天化日之下,大皇宫又是个耳目众多的地方,她就算再蠢也不会对桑晴下手啊!
“赫晋,你这种语气跟我讲话,是在质问我?”
“我不敢质问婶母,只是稍作提醒而已。”
“我真的不知道那丫头去哪里了!”嘉敏恼羞成怒,“那几件衣服她不会缝,我就让她离开了。”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她冷冷盯住赫晋,“你要我发誓吗?”
赫晋微微一怔。
南洋是个信奉宗教的国家,对神明发誓是非常严重的。只要发了誓,就不敢违背誓言。
嘉敏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难道桑晴真的已经离开了?
“阿晋,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不妨跟你交个底。”嘉敏长出一口气,“我确实想撮合你姐姐和聂昕,也很希望那个桑晴能自觉离开南洋。但桑晴不同意,我总不能逼她吧?”
“你放心,我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一个桑晴得罪聂家,这很不划算!”
赫晋面色犹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嘉敏王后摆摆手让他
出去,静下来之后,她眉心拧成一个结。
桑晴到底跑哪去了?
在她出了正殿之后,莫非又遇到了谁?
嘉敏心头狠狠一颤,脑海中猛然掠过一个名字……
“来人!”她沉声吩咐,“召见赫雅亲王!”
……
桑晴蜷缩在墙角,这里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冷。
白色墙壁,白色房间,白色地毯,连窗框都是白色。
仿佛一个冰雪世界。
南洋的夏天烈日炎炎,可她在这儿却浑身打哆嗦。
床上那个女人缓缓坐了起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不一会儿,女人也学着她的样子,双腿屈起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坐在那儿。
桑晴深吸一口气,恐惧感像千万只虫子密密麻麻爬满心头。女人大概不认得她了,可她却认得女人……
是姜灿和霍知行婚礼那天突然冲出来的那个女人,是拿着叉子狠狠扎进她手腕里的那个女人!
桑晴使劲儿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墙,冰冷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哎……”赫林月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桑晴不知所措,满脸惊恐的看向她。赫林月呆呆的注视她一会儿,忽然起身拿了一条毯子,踉踉跄跄朝她走过去。
“啊,你不要过来!”桑晴大叫,本能的双手抱头,闭上眼睛。
赫林月好似没听见,自顾自的把毯子给她披上,垫在背后。
桑晴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她听见一个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似的:“不冷了……不冷了……”
桑晴愣住。
她缓缓抬起头,女人苍白而清秀的面孔映入眼帘,正冲她微微笑着。
“不冷了,不冷了……”
“披上,不冷了……”
桑晴有些疑惑,这女人那天疯疯癫癫,今天却又懂得关心她,知道她靠着墙会受凉,还给她加条毯子。
“您好。”她试着跟女人沟通,“我叫桑晴,您……您是月殿下?”
赫林月傻傻笑着,呆滞的目光定格在她头发上。
她指了指她的头发,又指指自己的,愣了愣神,忽然笑的更欢。
“头发,一样的……头发!”
桑晴也笑了起来。
她俩拥有同样的栗色长发,只不过桑晴的头发光亮润泽,而赫林月的头发却像一团干草,如同她慢慢枯竭的生命。
“听说您是国王的妹妹,那您应该是公主了?”桑晴转转大眼睛,环顾四周,“这座宫殿很美,就是颜色让人生寒。”
“您很喜欢白色吗?”桑晴轻笑,“真巧,我也喜欢!但以前我总穿吉普赛人的长裙,他们衣服的颜色都是特别鲜亮的,我没有机会穿白色。”
赫林月似懂非懂的听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忽然眼睛一亮。
“穿白色?”赫林月想了想,咧嘴一笑,猛然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