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在神宫深处的巨大身影惊动了屈成煜,令他暂且收起了强闯的念头,驻足凝视远方,企图看出那个疑似天授神的虚实。
云霜仙子本也以为那东西是神宫中新晋的天授神,但她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呐呐道:“不对…那边灵气驳杂,并不是仙修所为…”
至于是什么,云霜仙子心里已经有底,却是没必要大方说出来给炼格台的老家伙听,便让他们自己猜一会儿去罢。
“老东西,不觉得那气息很熟悉吗…”
宁昭棠阴阳怪气地说道:“为何神女宫会突然冒出来一尊来历不明的天授神,他到底是如何出现的,你不好奇么?”
屈成煜猛地收回了目光,直瞪着宁昭棠,冷声道:“你方才说的‘没了’…就是这个意思?”
宁昭棠笑而不语,点到为止,就是不肯明说,最好能要气死这老家伙。
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一直以来无法被感应到的金身手掌终于有了下落,但气息却是出现在一个似神不是神的身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此时就连一直乐呵呵的于子通都没了笑意,脸色阴沉,看上去心情很差。
他挣扎了片刻,终于咬牙道:“就算被炼化了,也是有办法再抽出来的,对吧?”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然没了和颜悦色的必要,他自然无需再装老好人了。
屈成煜闻言心中一凛。
他虽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但也只是藏在心里而已,就算真要动手,也得偷偷去做,可不能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如此有伤天和,不可不可…”屈成煜一边摇头否定,一边朝于子通使眼色。
宁昭棠哪能不知道两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不去揭穿,只嗤笑道:“二位别忘了,此地可是神女宫,想要做什么,得先问过本宫再说。”
朝天阁的黑袍人眼高于顶,炼格台的老妖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只是年纪大了有所收敛而已,此时又岂会被宁宫主的三两句话给吓到。
屈成煜更是不吃这一套,当即盛怒道:
“老夫连你的祖师爷都不怕,还会怕了你这个黄毛丫头不成!”
他这是以貌取人了,宁老前辈的年纪其实和他差不了多少。
而他口中的“祖师爷”就在一旁看着,听罢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怕本尊?”
论修为,屈成煜差了云霜仙子一截,论整体实力,此处又是云霜仙子的地盘,天授神可汲取百姓的供奉之力,即便神女宫如今式微,声名不再,但底蕴还是有一些的,加起来可不就能压他一头了。
但老妖的傲气不是装出来的,屈成煜也不是色厉内茬的货色,说不怕就不怕,气势猛地一涨,头顶上的虚影忽然蹿高,与仙子的神躯齐平,接着又听他怒道:“老夫何时怕过人?也罢,今日就先收了你神女宫!”
云霜仙子不再啰嗦,当即一剑刺向了屈成煜的那道虚影,冷笑道:“久闻屈家的‘虚神’能与‘天授神’媲美,今日本尊就来试试真假…”
于子通其实并不想动手,但一想到这次很可能白跑一趟便十分不痛快,他对那失之交臂的金身手掌耿耿于怀,终究还是不甘心,于是抖了抖袖袍,露出双手,道:“宁宫主,看来你我也是非得动手不可了,对吗?”
宁昭棠却是有些答非所问,道:“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抢也没用。”
于子通点了点头,不是赞同这话,而是表示自己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道:“值得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非神君”,又补充道:“还是为了一个外人,一个…男子?”
宁昭棠纵身出剑,寒气随之席卷开去,朝于子通当头劈落,道:“本宫就是不想让东西落到你们朝天阁的手中。”
于子通能接受很多借口,但唯独接受不了这个蛮不讲理的说法,即便留意到宁昭棠说的是“朝天阁”而非“炼格台”,他还是难忍气结,怒火翻涌,喝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拦不拦得住!”
便见他双手大张,划了个圆,袖袍荡出一股仙气拂向宁昭棠的长剑,紧接着合在一起结出了印诀,随后两手朝虚空一抓,身周的仙气随之汇聚而来,凝成了
一道巨大的匹练甩将出去。
宁昭棠收回被荡开的长剑,再次随手挥出,便有剑气从天而降,钉住了那道无形的匹练。
…
此时的锦东边界,山间野林里,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正远眺着神女宫方向,似能感觉到那地方传来的灵气波动。
片刻过后,便有一个天衍道装扮的斥候前来传信,但见到男子的背影后却不敢出声打扰,只半跪在地,默默等着。
似乎确认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了,男子这才回过身来,轻轻抬了抬手,道:“说吧。”
那斥候拱手行礼,接着恭敬道:“回大当家的,进出锦东的通道已经被封堵,外头的弟兄们进不去,里头的弟兄也出不来,堵路的人修为不算高,但是打过仗,配合有素,光凭咱们目前的人手,怕是很难突围,只能等大当家的亲自出手了…”
天衍道,又是大当家的,那男子自然就是楼古咢了,只是不知这是本尊,还是又将身份借出去了。
便见楼古咢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还有吗?”
那斥候回道:“还有陈四当家到了。”
“让他过来。”
斥候领了命,但是有些犹豫,楼古咢便问道:“还有事?”
“大当家的,咱们…还突围吗?”斥候壮着胆子问道。
好在楼古咢并不计较他的多舌,但也没有回答,只是随口打发道:“办好你的事去。”
斥候退去后不久,便见陈起运慢吞吞地走来,有些畏缩,似乎很怕这个大当家。
却是楼古咢主动开口道:“老陈,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大当家虽是一副亲近的模样,陈起运却不敢真把自己当一回事,所谓四当家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并不代表能与大当家称兄道弟,他很识相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强自镇定道:“还请大当家明示…”
楼古咢一把拍在了陈起运的肩膀上,吓了他一跳,接着说道:“你送来的情报很好,很及时,那小子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儿,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不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