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异在百木林的深处与龙已还聊得火热时,林子外又来了三个黑袍人,是先前匆匆离去的那一队朝天阁执事去而复返。
只不过这回人数少一半,来了两男一女,男的是原来那队里的大小执事,女的戴着兜帽,却是个新人。
大执事在前,领着两人一路奔来,最后止步于百木林外,不再往前。
那女子险些撞在他的后背上,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似要发怒,最终又忍了下去,只是娇喝道:“魏薪择!又怎么了?干嘛不走了?”
女子不耐烦地用手扇着风,企图让那张因长途奔袭而变得微烫的脸颊冷却下来,接着猛然将兜帽往后一甩,露出底下的可爱面庞。
相貌完全显露出来,这女子竟是月无双。
那叫魏薪择的大执事不知为何好像有些惧怕月无双,见她发火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反是低眉顺眼,解释道:“无双妹妹,这林子诡异得很,一会你可得跟紧我,免得走丢了…”
“还有…”魏薪择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又接着说道:“要不了多久段督护就会过来开路,我们悄悄跟在后面,便能闯过那迷阵了。”
他大概是心里有鬼,说完掉头便要朝林子里钻去。
“等等!”月无双却是喝止了他的脚步,随即狐疑道:“什么段督护,给我说清楚些再走…你先前满口答应我时说的可是只有我们三个人进去,关段督护什么事?”
魏薪择如临大敌,堂堂朝天阁执事,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此时却被一个小姑娘给镇得手足无措,只能勉强解释道:“无双妹妹,你听我说,是这林子…太古怪了,没有段督护那样的实力恐怕闯不过去。”
旁边那小执事叫做陈卓,这会儿也帮着安抚道:“月小姐,魏哥说的是实话,如果不这样安排的话别说走不到深处,说不定刚进去就迷路,被那里面的鬼怪给吃了。”
“里面还有鬼怪?”月无双质疑道。
陈卓为了吓唬她,便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当然有,那鬼怪施的法术可诡异了,方才我们几个人在里面绕了大半天才发现原来一步都没挪过,你说怪不怪。”
月无双瞪了他们两个一人一眼,哼道:“亏你们还是朝天阁的执事,竟然信这种东西…”
她被气得不轻,抱着双手,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半晌没什么主意,只得狠狠说道:“早知道需要段督护来开路,我还跟着你们两个猪头干什么?直接跟着他不就得了…”
魏薪择苦着一张脸任她痛骂。
陈卓倒是嘀咕了一句:“那可未必,段督护只怕不能让你跟…”
月无双正在气头上,却是没听清他说什么,转身说道:“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靠你们还不如牵两条狗来得直接呢。”
陈卓听得气血喷涌,但敢怒不敢言,只能将骂人的话硬憋着往肚子里咽回去。
魏薪择同样面红耳赤,却没有怒气,唯有懊恼,此时还想尝试着挽留,说道:“无双妹妹稍等,要不你还是留下来,我和你一起想。”
月无双说是要自己想办法,可也自知在这方面没有他们两个专精,独自一人肯定也是成不了事的,稍一犹豫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一回头,月无双却看到一个黑袍人正从那林子里走出来
,悄无声息地,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魏薪择两人也察觉到了动静,转身见到黑袍人,下意识地便将月无双护在身后,退了三步。
待那黑袍人走近,两人看清了他的模样,却是齐齐面露疑色,合计一番过后终是抱拳道:“见过督护。”
两人见那黑袍人长得粗犷,虽然面生得很,并不认识,但一身的督护官袍和手中的令牌却不假,而且朝天阁中也有不少神秘的人物存在,他们没见过也很正常,便一时不敢质疑。
黑袍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免礼,接着问道:“这女子是谁?”
魏薪择是偷偷帮着月无双混上山,可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她是司里新来的执事,大人见得不多,觉得眼生也很正常。”
“哦?是吗?”黑袍人瞥了月无双一眼,摇头道:“我看着不像…”
“大人…她真的是…”
魏薪择正想再解释两句,却见黑袍人已经伸出手来朝月无双抓去,一边说道:“是不是真的,待本大人抓她回去验验就知道了。”
月无双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魏薪择两人同时出手,挡住了那黑袍人的大手,惹得他低呼一声道:“咦?你们竟敢对本大人动手,是不想活了?”
陈卓虽是小执事,却要比魏薪择胆大果断一些,沉声说道:“魏哥,我倒是觉得这人不像督护,按阁里的规矩,我们也有权力验他一验。”
“没错。”魏薪择赞同道:“还请大人亮明司职,交出腰牌来。”
也不知两人的底气是真是假,又或者是猜测黑袍人借了某位督护的官袍与令牌来狐假虎威,总之态度是十分坚决,只盼他能识趣退走大家相安无事。
黑袍人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想查老子的身份,你们两个还差得远。”
接着便见他那一身黑袍陡然铺张开来,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罩下,将三人尽数裹了起来。
黑网之上随即张开了一个口子,将魏薪择两人吐了出来,甩落在地,独留月无双被那黑袍人挟在腋下,如风一般地眨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密林中。
“那是织罗金袍…这人确实是督护不假了。”魏薪择咬牙切齿,急得满头大汗,实在是无处发泄胸中的郁闷,便是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一拳。
陈卓也是心慌不已,问道:“现在怎么办?”
对他来说,被月无双瞧不起已是小事一件,拐走又弄丢了月至温的千金才是大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魏薪择倒是很快便冷静下来,沉声道:“跟上去!既然那人是督护不假,只要无双亮明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抓无双去干什么?”陈卓一旦往坏的方面去想,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颤抖道:“你也知道无双的脾性,万一她不愿说实话,那人又是奇奇怪怪的,你说会不会…那个…”
“别说了!赶紧追吧!”魏薪择被他说得一阵心烦意乱,再也顾不得那林子里的迷阵,拔腿便闯了进去。
另一边的黑袍人裹着月无双在林间疾驰,突然回头瞥了一眼,接着嘿嘿笑道:“你那两个同伴倒是有义气,为了你连死地都敢闯。”
月无双虽不待见那两人,却也不愿看到他们为自己丧命,便是愤慨道:“前辈也是朝天阁的督
护,怎么还对自己人见死不救。”
“哦?”黑袍人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这是在关心那两人?”
月无双不觉得有什么好遮掩的,坦然道:“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他们死在这里。”
“这样啊…”黑袍人叹气道:“那他们就更加必须死了。”
“为什么!你…”月无双气得发抖,空有一张伶牙利嘴却是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黑袍人又笑道:“因为我最见不得美人去关心别的男子了。”
月无双只觉得这人古怪得很,随即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顿时毛骨悚然,颤抖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终于知道关心你自己了?”
“你要是敢对我做那种事,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
此时羊入虎口,月无双也想不出自己这头羔羊能有什么威胁到猛虎的,便是啐道:“一定诅咒你。”
黑袍人却是大笑道:“可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呢?”
饶是月无双鬼灵精怪惯了,说起这种事来依旧是没法从容,便是憋得满脸通红,干脆将脖子一横,悍不畏死道:“你要是敢夺我贞洁,我便咬舌自尽!”
黑袍人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怀疑她当真有那个咬舌的魄力,便适可而止,突然停了下来,叹道:“算了,不逗你玩了。”
他将月无双松开,接着恢复了那张年轻英俊的容貌,柔声说道:“现在不用咬舌了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自尽的,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月无双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苏异,内心经历惊慌与短暂的愤怒后便又被喜悦所填满,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也忘了说话。
少女眉梢见月,开始傻笑起来,伸出手去抚摸少年的脸庞,两人这般相视却许久无言,但有眼目足以传情。
月无双突然勾着苏异的脖子一跃而起,便要去啄他的嘴唇。
苏异却是一把将少女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中,神情古怪。
月无双一个女子家情到深处不由自主,却被苏异打断,一时羞恼不已,便将他推开去,脸红道:“你嫌弃我?”
“不是…”苏异只得凑到她耳旁解释道:“这山里有个老头最爱听墙角窥人隐秘,我是怕你知道了要羞死。”
“当真?”月无双有些不信。
苏异点了点头,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谁知月无双听完更是羞红了脸,难得露出一副扭捏的少女姿态,细声细语道:“这种事情,你得先跟我爹说去吧…”
“这种事…为何要跟你爹说?”苏异面露古怪之色,随即恍然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不是说等这山上的事了…”月无双眉头微皱,但见苏异那副笑容便知肯定是自己听错了,便佯怒道:“那你再说一遍。”
“这回你可听好了…”苏异贴着她的脸颊,气息吹红了少女的耳根,轻声说道:“虽然娶你也是真的,不过我刚才说的是…取你的贞洁。”
被这一阵鼻息吹过,又听到那羞死人的话语,鬼马如月无双也不由地浑身汗毛从脚竖到了头,面红如血,紧接着便朝落荒而逃的苏异追打过去,一边叫羞恼道:“方才戏弄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