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妖气,却能凝成一只有形的手掌,压倒而来,仿佛能将四周的空气尽数排开,令人呼吸不得。
实力悬殊天差地别,堇鸢避无可避,眼中除了那只巨大的手掌,便只剩下恐惧。
苏异自然能猜得出这人定是白狼一族的长老之一,也看得出他在借题发挥,实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眼看巨掌几乎要落到头顶,苏异方才小小跨出一步,挡在堇鸢身前,抬手迎着那股妖气轻轻一握,如同捏碎了一层泡影般轻巧,那只手掌便即分崩离析,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想动我的人…还是想连我也一起杀了?”苏异语气平淡,无惊无怒。
此时围观之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更甚者有两股战战浑身发抖的,很明显便是灵雀一族的人。无论是白狼一族的长老还是少主苏异,他们都惹不起,只能祈求免受波及。
余下之人,有忌惮不安的,有眼中寒芒闪烁似在琢磨心计的,当然也有人面露欣赏的笑意,还有人面无表情打算作壁上观。
而体会最深的,当属被苏异轻易破去一掌的中年男子,他不相信这位“流浪少主”会有这么强悍,可除了实力之外,他又找不出别的理由来。
男子内心震惊,表面却泰然自若,洒然一笑道:“少主说笑了…以少主的实力,又怎会将我这随手一掌放在眼里呢…”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刚才确实是想动我的人了?”苏异冷笑一声,说道。
堇鸢险些遭受到残酷世界的毒打,此时死里逃生,尚心有余悸,便只顾着躲在苏异身后瑟瑟发抖,早已忘了去计较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
“少主怕是误会我的一番良苦用心了…”男子摇头苦笑,装出一副受了冤枉的委屈模样,说道:“你自小在外漂泊,一直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与妖族疏远…所以可能对族中的规矩,甚至是大山的规矩都不太了解。”
“此番你大难不死,长老们都很是高兴。这回又是你初次回到大山来,我们身为叔爷辈的,自然有责任教一教你族中还有这大山里的规矩。否则若是传出去说
你身为少主却不懂规矩,可就损了我们白狼一族的颜面了…”
这一席话已是将绵里藏的针赤裸裸地伸到外头来了,尖锐无比针针刺向苏异的要穴,道尽了他的弱点与缺陷,说得那些长老是连连点头,不能再赞同。
男子对这效果十分满意,找回了些信心,便又接着道:“所以这入山之后第一条要教给你的规矩,便是不能由得这下等妖目无尊卑,放肆而为…”
“但念在少主宅心仁厚,这丫头可免死罪,只需受族规责罚,以儆效尤。”
他说罢便迈出一步,慢吞吞地提了提袖子,似乎是在给身后的长老腾出时间做决定。
果然还是有人在略作犹豫之后也站了出来,要给苏异施压,逼他屈服。
“你们他娘的规矩比皇帝老儿还多…”苏异却是啐了一口,嗤笑道:“说句实话…什么白狼少主,我压根就不稀罕,你们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奉陪。”
“不过我还是得解释一件事情…是谁告诉你,我是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的?老子乃是半妖之体!否则,你认为我是如何一路畅行无阻走到这里来的?”
男子嘴巴半张,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只关注苏异的行程,却从未注意到这种细节,他不问,盯梢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嘴。
余下的人错愕许久后,方才开始爆发出激烈的争论,已然将责罚堇鸢一事抛诸脑后,现下白狼一族出了一位半妖少主,是天大的大事。
那数十位长老中却有一位老叟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投向苏异,默默地观察着,表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见到这一个个老妖精的反应,苏异便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河途那老奸虎自觉将抹杀半妖一事做的悄无声息,料想朝天阁也不会声张,便是闷声不响地重回白莲山。
如此做法不露痕迹,风平浪静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很符合他低调做事爱装好人的特点。
早在南钊国重获新生后,苏异便打定了主意,既然半妖的身份隐藏不了,又不断为自己惹来麻烦,倒不如将它当做一柄利器主动亮出来,搅动风云。
长老们还在兀自争论不休,苏异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便动身朝那“
天光顶”登去。
“少主请留步!”那些人留意到他的动作,便纷纷出言劝阻。
苏异脚步不停,淡淡道:“我对那少主之位仍旧不感兴趣,现在我要登上天光顶…谁拦,谁死。”
他的目光冷冽,寒芒四射,令人不敢怀疑他当真会对拦路之人下杀手。
“少主还请等一等…”那位看似灵雀一族的族长老头却是顶着他的杀人目光,似乎不畏生死,勉力劝道:“老朽知道少主要去做什么,只不过,这天光顶是块禁地,此时有不得入的规矩。并非老朽危言耸听,这规矩并不是我们灵雀一族定的,而是天定的…传闻擅入者,是会遭到天罚的呀…”
什么叫做“天定的”,苏异不明白,他对这老头还算有些好感,便不禁去想那“天罚”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但他也只是稍一犹豫,脚下并未停顿,径直朝树顶而去,坚定道:“天罚也拦不了我。”
开什么玩笑,他经历过数不清次数的天道打击,又怎么会被区区传闻中的天罚所吓退。
那些长老们劝阻不了,对待苏异的态度又是分成三派,各怀异心,互相牵制,便只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有人替他担心,有人幸灾乐祸想看他笑话,也有人是抱着试探他底细的心态,期待他能和那“天罚”斗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树顶而去,可怜天光顶禁地名存实亡,非但没能挡住来人,还让一群人如观光游玩一般闯了过去。
登上巨树之顶,居高临下,能将整个凤归巢的地盘尽收眼底,远眺而去,也能见到雾里绵延的群山。
再回头看天光顶,却是出奇的平整,像是被大能之人一刀斩去了一截树干,留下了一个光滑的切口。
唯有看到上面一圈圈巨大的年轮,方才能令人想起脚底下乃是一棵真正的大树,而树干之粗,一眼竟是几乎望不到边。
天光顶的广阔,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那年轮的正中心之处端坐着一位黄衣少女,日光洒在她身上,在她的衣裙上点燃了朵朵火花…
却听堇鸢忽地惊呼道:“不好!阿姐在修炼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