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堇说的话犹如冷水一般让她瞬间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
还有那个人,她总觉得那天晚上忽略了什么。
想着,付明清眯了眯眼,再次陷入了回忆。
那天进了烟萝裳,她和贺书堇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偌大的楼里,自楼顶往西周散开全是七彩的布绢吊顶,顶中不停的有花瓣落下飘散在整个楼里,中央有着一张圆形的悬空的软座,软座之上是一个穿着薄纱几乎衣不蔽体的美艳女子。
女子正跳着诡异而妖娆的舞蹈,举手投足间满是诱惑与美艳让付明清和贺书堇几乎不敢直视。
而周遭的地板上铺满了红布,许许多多的男人在下面仰望着跳舞的女子。
男人们的周边还有各色各样美艳妖娆的穿着单薄诱惑的女子围绕着,让这些人乐不思蜀,双目无神迷茫。
突然,付明清感觉到了自己的手上传来一种极其怪异恶心的感觉,低头看去,却是一个漏着纤腰,玉足雪臂,身材妖娆的女子抱住了付明清的腿。
还咬住了付明清的手。
付明清脸色大变,犹如吃了屎一般猛然弹开,看着女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道:“姑娘请自重!”
再看贺书堇也没好到哪里去。
脸色铁青,被好几个女人缠着完全不能动弹。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不知是谁手挽轻纱披帛扫过贺书堇的脸庞,一阵奇异而恶心的香味过后,贺书堇便感觉自己的力气再慢慢的抽离,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敏锐如付明清微微一闻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屏气凝神,动作麻利的甩开女子,拉上贺书堇往外退去。
退出烟萝裳时,贺书堇整个人已经软如一摊烂泥了。
看着贺书堇的模样,付明清气不打一出来,瞪着贺书堇道:“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居然连小小的女子都对付不了,还中了迷药!”
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拖着贺书堇,贺书堇没有说话,整个人靠在付明清身上。
后来……
便遇到了杀手。
就在杀手快要接近付明清之时,突然一道淡青色身影从天而降,出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般一招便挡去了杀的攻击。
身后的打斗传来,付明清猛然回头,看着杀手,眸光一凝,瞬间便明白是冲着自己来的,感激的朝青衣男子点头致谢。
而杀手看着突然半路杀出来的青衣男子,目光中满是忌惮和凝重。
凝神注视着青衣男子正想再攻过去之时,一道喑哑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回来。”
淡淡的两字,杀手瞬间便收住了动作,身形一闪,腾空而起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杀手退去,付明清却未感到放松。
看了看青衣男子,付明清道:“多谢阁下相救,敢问阁下家在何处,他日在下定登门致谢!”
“在下萧霂,与贺大人也算熟识,姑娘不必客气。”萧霂如是说道。
那晚是她同萧霂的第一次见面。
微微一怔,她有些惊讶于萧霂的眼力,要知道出门之际她可是特意打扮过的,就连声音也刻意压低的,可萧霂眼力竟然如此过人,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身份。
见状,付明清心里不禁一紧害怕萧霂怀疑她别有用心,不过很快付明清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只因为萧霂说过他和贺书堇是熟识,竟然如此,想必萧霂也不会怀疑什么。
想着,付明清道:“多谢萧公子救命之恩。”
萧霂闻言脸色微变。
这京都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么?
见萧霂脸色怪异,付明清以为对方不满自己如此轻描淡写的道谢,随即道:“今日多有不便,故而无法答谢萧公子,萧公子不如留下名贴,明日小女定让兄长登门致谢。”
“兄长?”萧霂错愕。
付明清一愣,感情眼前这位只是看出了她不是男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想到此,付明清解释道:“小女乃贺大人的胞妹。”
“你就是贺婉清?”萧霂眉头微皱。
“正是小女。”付明清点头。
萧霂薄唇紧抿。
母后在时,他便听宫人说起贺家还有一女,体弱多病,一直闭门不出,近日方才初露人前。
他初听便觉得十分奇怪,幼时贺书堇进宫陪读时早便说过胞妹去世,母心甚痛。
虽然不知道贺家为何没有对外吐露,但他确信真正的贺婉清早就死了,既然贺婉清已死,那眼前之人定另有其人。
究竟是什么,竟然让贺书堇甘愿如此。
这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他倒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有何猫腻。
想着,萧霂道:“夜深危险,在下看贺大人的情况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清醒,不如便让在下送贺小姐同贺大人一程。”
闻言,付明清有些犹豫,可想到刚才的杀手,又看了看神志不清的贺书堇,付明清只能无奈点头:“那边有劳萧公子了。”
“无妨。”萧霂淡笑道。
主动从付明清手里搀过了贺书堇往贺府走去。
到了贺府,萧霂还想仔细再看看贺家下人对付明清的态度,但奈何几人是从后门进的,萧霂便没了机会。
最后索性留下了名贴离去。
目送萧霂离去,付明清随手将名贴揣在了腰间,直到将贺书堇交到了永安手中,回了昕雪阁,沐浴更衣之后才打开了名贴。
看着名贴上的禹王萧霂几个字,付明清愣住了。
下面的小字付明清没有再看,而是放下了名贴,有些后悔的扶额。
“竟然是禹王!糟了,早知道是他,我就是宁愿被杀手追杀也绝不会让他送我回来!”
十分后悔的说着,付明清脸色十分难看。
而门外,丫鬟湘月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急急忙忙的叫喊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付明清正烦着呢,一听这声音,不免有些不耐烦的道:“小声些罢。”
湘月闻言步子慢了下来,声音也咽了下去,但脸上的惊慌却还是十分的显眼。
一旁的沫儿看了看付明清,上前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什么事不能明个儿再说?”
“这…”湘月迟疑一脸为难:“不是奴婢不愿意,是这实在破了天了。”
湘月脸色难看的说着,付明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微变起身到了湘月面前道:“是不是和我有关?”
“回小姐的话,是。”湘月一脸紧张的回答道。
付明清皱眉看向了沫儿:“我不在的时候,院中可少了或多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
“没有。”沫儿一脸认真的回答。
付明清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道了一句:“看来是祸从天降,不请自来了。”
说完,付明清看向湘月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
“是,小姐。”得了付明清的同意,湘月开始说了起来。
道:“大约半个时辰前,蓉香阁有丫鬟撞见秀姨娘房中有一年轻男子,家丁们立马逮了人,秀姨娘哭得稀里哗啦的,夫人让人按住了两人,只以为是秀姨娘私通。”
“老爷又未归,夫人便想着着人请老爷回来发卖出去,可是…”
说到这里,湘月停住了话语,抬头脸色难看的看了看付明清的脸色。
付明清见状,脸色微微不悦,声音微凉:“继续说。”
“是!”见付明清不悦,湘月一惊,连忙低下了头继续道:“谁知道,老爷回来之后那个狂徒说他和小姐本是淮阳人士,两情相悦早已定下了终身,月前小姐在救下少爷之后,因为和少爷相貌相似所以他和小姐便商量着想办法攀附老爷夫人。”
“如今成功了,小姐给了他书信让今夜进府来,他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请老爷夫人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事情就是这样。”
湘月如是说着,又道:“夫人和老爷现在十分生气,还叫了家丁说无论如何要把小姐绑过去。”
闻言,付明清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呵,我还以为真是破了天了,原来是这种伎俩。”
说着,付明清看向沫儿道:“沫儿,你先去稳住家丁,就说我才睡下,穿好衣服就来。”
“是!”沫儿闻言半步也不敢停歇的走了出去。
湘月一脸紧张的看向付明清:“小姐,那奴婢呢?”
“你去帮沫儿,多争取一些时间,我能不能洗刷冤屈就靠你们了。”
付明清郑重其事的说道,湘月闻言重重点头保证道:“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期望!”
说完,湘月便退了出去。
付明清则关上了门,拿出了自己的荷包。
将荷包放在梳妆台的桌面上打开来,付明清从里面拿出了薄如蝉翼的一张面具来,再用剪刀剪下小块,浸了水打湿贴在了额角的位置。
再用妆粉和各种化妆用具快速的拾倒了一番,而后才又找来了一套青白衣裙换上这才出了门。
而院门口,沫儿和湘月正卯足了劲的阻拦着说什么也要进院抓人的仆从家丁们。
“小姐还未穿衣,你们不能进去!”
“我们可是奉了老爷和夫人之命前来抓人的!你们可别忘了她可不是正经的小姐!”
家丁语气凌厉的说着就要闯进去。
两人见状拿了门旁的木棍胡乱挥舞着道:“这话是说得的吗?宫里可都知小姐身份,且不论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得是真的小姐!”
“你们这样胡言乱语,别到时候小姐的脑袋还没掉,整个贺府的脑袋就要因为你们分家了!”
沫儿言语犀利,家丁们被镇住了。
付明清从后面走了出来,道:“是我来迟了。”
付明清的声音响起,沫儿和湘月这才放心下来放下木棍走到付明清旁边道:“小姐。”
“今日之事我在此多谢你们愿意如此帮我,日后我定不亏待你们。”
付明清说得真诚,两人听着心中十分感动,只希望今晚的事是假的。
家丁们见付明清出来了,也不喧闹,只是十分冷漠的看着付明清,没有半点尊重礼仪的道:“夫人让你过去,还是快随我们走吧。”
付明清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家丁,又瞅了瞅在一旁看热闹的院中伺候自己的人,心里算是有了底。
知道了院中哪些人可靠哪些人便是些墙头草,不堪用。
而那些丫鬟小厮们看着付明清看过来的目光,一副轻蔑不屑的模样。
付明清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前来抓自己的家丁们淡淡道:“不是说夫人让我过去吗?走吧。”
说完,付明清便带上了沫儿和湘月走出了昕雪阁,跟着家丁们往蓉香阁走去。
到了蓉香阁,甫一进门,付明清便感受到了院中严肃凝重的气氛,微微抬眸就看到了贺夫人和贺良文十分难看的脸色。
堂中则是一个陌生粗衣男子和秀姨娘跪着,两人被堵了嘴,捆绑得十分结实。
尤其是秀姨娘在看到付明清出现后变得十分的激动。
不过好在有几个年长的老嬷嬷按着。
忽略秀姨娘和跪着的陌生男子,付明清上前屈膝俯身行礼:“给夫人和老爷请安。”
“起来吧。”贺夫人声音冷淡,虽然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但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对付明清的亲切。
“多谢夫人。”付明清起身,站到了一旁。
而一旁的贺良文在见到付明清的脸时,眼中却有诧异一闪而过。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付明清的模样。
虽然前有家中下人还有自己的夫人都已经说过了关于付明清的事,可真正见了却还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付明清同真正的贺婉清十分相似的面容,又或许是下人和贺夫人平日里对付明清的评价,贺良文脸色稍有缓和。
语气也没有十分冷漠,只是略微平淡道:“你可认识此男子。”
说完,贺良文便给了按住男子的家丁一个眼神,家丁会意摘下了堵住男子嘴的布条。
付明清也道:“认识。”
淡淡的两个字瞬间让整个院中顿时鸦雀无声,除却男子和秀姨娘以及沫儿、湘月以外的所有人的脸色都一致的惊讶发白和厌恶。
男子和秀姨娘则是疑惑震惊凝重。
沫儿和湘月则是不解和担心。
伺候付明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自家小姐的为人两人却是十分相信的。
只因为付明清平日里对于钱财之物并不在心。
和付明清本就不认识的男子则被付明清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贺夫人见付明清承认得如此坦率,又听了男子此前的话,对付明清那是十分的生气和失望。
“我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试问从未亏待过你一丝一毫,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利欲熏心算计我贺家!本夫人问你若是此人不说,你是不是还想嫁给我堇儿!”
思绪到此,付明清眼神清明,贺夫人的咒骂声尤在耳边,那夜的事她记得依旧十分清楚。
就是如今她想着也觉得奇怪,她和秀容并没有仇怨,秀容为何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