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死亡的记忆。
然而莫莫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开心。
妹妹坐在地上,伤心的哭泣着,嘴里一直在重复:“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你原谅颜儿吧...”
这一幕看的温良心酸难过。
这苦命的兄妹俩,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一切,他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家庭。
尽管一家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这才真正的像是一家人。
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人,有的只是包容和相互扶持着前行。
从他们的身上,温良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那种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的无力感,又在这一刻开始侵蚀他的内心。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睡过的每一张床上都铺满了刺一样。
是如此的痛苦!
伤痛就像是毒药,永远都在提醒着他,一天一天的侵蚀着自己的灵魂。
越是抗拒,它反而越用力。
温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回复平静。
一旁的何雪儿看到他的样子,忽然道:“你是在难过?”
“我不能替他们难过吗?”
温良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语气不耐烦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还会有同情心。”
何雪儿这话听起来好像对他刮目相看了一样。
温良却瞪圆眼睛,吓唬她道:“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啊!”
“不然呢?”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丝毫不害怕:“你要把我吃了吗,虫人先生?”
“虫人先生”这四个字,她说的特别用力,好像在强调着一种可怕的东西。
只是这语气却又有点嘲讽的味道。
似乎温良这个虫人的身份根本吓不到她一样。
“不吃,我嫌臭。”
温良没好气的回应一句。
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反驳,可没想到何雪儿只是嘴角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温良看向那兄妹两人,道。
“莫莫,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看着那已经行将就木的陈家父子俩,温良从宴席上拿了几个水果吃起来。
莫莫的表情很复杂。
他走过去,抱住了一直哭泣的妹妹,用手摸着她的头发,道:“别哭了,哥哥不怪你,我知道,你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哥哥...你不会抛弃我吗?”
“笨蛋,我怎么会舍得抛弃自己的妹妹呢?就算你真的想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抛弃你。”
“哥哥…”
莫颜颜泪水再次不断涌出,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莫莫的语气和眼神里,满是宠溺。
就连温良都很吃惊,这小子此刻竟然这么有骨气和安全感。
和往日打起来就往后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果然啊,人只要遇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事情,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温良心里这么想着,旁边传来声音。
“真好。”
他看到何雪儿正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神情,十分复杂:“他们的感情……真令人羡慕。”
“你能看见莫莫?”
“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
“你感受到了什么?”
“亲情,而且很真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更加落寞了。
温良看的她这样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听刚才的话,你好像是被你爹强行嫁过来的?”
“是,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倒贴还不乐意,是在作贱自己?”
说完,还没等温良解释,她直接冷着脸转身走到了一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温良挠着头,整个人懵了。
这什么意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怎么还生气了?
“你长得好看就可以给我甩脸色啊?我长得帅说什么了?”
何雪儿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温良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似乎误会她,说她看上了陈凉。
难道她是因为这个生气?
怎么这么小心眼!
此时,一旁陈天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凉已经在失血的过程中,失去了生命。
“儿啊...”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我陈家...看来是要就此覆灭了...小兄弟,你杀我,我不怪你,这世界就是如此,种下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老夫可以死,但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满足……”
“满不满足,我说了不算,你要问莫莫。”
“莫莫...”
陈天行猛然抬头,叫了一声这久违的名字,遥远的记忆被拉了回来。
他泪如雨下,肝肠寸断:“想你小的时候,我还抱着你放过风筝骑过马啊...你和凉儿,以前还一起上过学...你那时候,还叫我一声陈叔…”
他说的话,令人心痛不已。
纵然是杀他的温良,也感到心情沉重。
一转眼,人世沧桑,一切已物是人非。
“莫莫...陈叔只有最后一个请求,我死后...希望你能放过陈家的下人,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你还念及曾经的恩情,把陈家人埋在一起...又可好?”
莫莫看着他很久,最后才面无表情说出一个字:“好。”
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但温良知道,他在忍着,忍着这悲痛的一刻。
明明终于可以为家人报仇,可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荒唐。
陈家又如何,也不过是这世间渺小的一个。
而当年的始作俑者吴佬,如今也已与世长辞,活着的人又能向哪里去寻仇呢?
罢了。
一声长叹,解心宽……
陈天行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
莫莫从地上捡起刀,直接捅进了陈天行的身体里,没有拖泥带水,下水很快。
温良知道,这小子是不想让他再受折磨了。
很快,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随着自己的儿子,一同离开了人世,进入了永恒的长眠之中。
杀死陈天行之后之后,莫莫也确实遵守了承诺。
放过了所有陈家的下人,包括那些往来的宾客。
并且还将陈家的人埋在了一起。
而在莫莫找回自己死亡的记忆之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在众人的面前,开始急速生长。
最后俨然变成了一副18岁左右的少年。
和温良想象中的不一样,这小子的长相和莫颜颜很像,模样清秀而又透着一股灵动感。
看着这小子死之后之所以变成一个小孩的样子,很可能和被自己妹妹杀死有关。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温良原本打算离开。
可在陈家的门外,看到那穿着一身红色婚衣,美丽动人的何雪儿正被自己的父亲何丰声阴沉着脸强行拽走,趁人不注意时,钻进一辆车里,急速离开。
看到这一幕,温良皱起了眉头。
本来这事和他没关系的。
可他脑子里却总是莫名蹦出来那句:“反正我也活不了。”
尤其是想到何雪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怅然失神的表情,他就更加感觉心里刺挠的慌。
好像有蚂蚁在爬。
又像是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始终萦绕不断。
他仿佛无法抵抗这种如同亚当和夏娃般的禁果诱惑,毅然决然的选择跟上了那辆车!
陈家门口的车很多,毕竟今天前来跟祝寿的有钱人不少。
温良直接选了一辆,砸开玻璃,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一回头发现车主正拿着钥匙,颤颤巍巍的站在旁边,似乎原本也打算要上车。
只不过这会,脸色苍白,发现对方看着自己,急忙嘿嘿笑了两声。
“钥匙给我。”
温良把手伸出车窗,声音冰冷。
“诶,您拿好...”
车主赶紧弯着腰把钥匙递了过来,脸色诚惶诚恐。
“我把你车开走了,你不生气?”
温良边启动汽车,边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车主,肥胖中带点油腻。
车主点头哈腰笑了两声:“没事,能让虫王开车,是我的荣幸。”
“真不生气?这车看着可不便宜啊。”
“真没事,我家里还有几辆...”
温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冷着脸嘟囔道:“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主义打进地狱里。”
随后一脚踩在油门上,极速离去。
他一路追赶前方的那辆汽车,直到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隔着车窗老远就看到,那何丰声拽着自己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儿,满脸愤怒的往门里走。
何雪儿脸色苍白,显然吓得不轻。
她看起来很不情愿,可好像又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一样,只能被强行拖着走。
“把门关上!”
何丰声把人拽进去之后,脸色难看的命令看门的几个下属,留下一句话,消失不见。
“是!”
那几个人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温良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看来这姑娘有危险。”
风老头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这一幕,眼神是说不出的神情。
“能有什么危险?那可是她亲爹,还能杀了她不成?”
温良反问一句。
老爷子摇头道:“不是杀了她,但肯定有比杀了她更折磨人的办法,你想想看,这老家伙多期待这次联姻,巴不得当陈家的狗,可我们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那女孩又和你在大堂上打赌,何丰声不敢来找我们,那一腔的怒气自然只能撒在那姑娘的身上了。”
温良听到这话,脑海里又想起来了那句话。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的样子,看起来是多么的难过与无奈。
显然,她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做主。
温良低着头没说话。
风老头好像将他看透了一样,平静道:“你小子想去救他?”
“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脸上这么写了。”
“脸上?”
温良故意回头去问后车座的莫颜颜,道:“你说,我脸上有字吗?”
结果莫颜颜却道:“有。”
“有?写的什么?”
温良瞪眼去吓唬她:“你可不能撒谎啊,别以为你比我小两岁,我就不敢动手打你啊。”
莫颜颜笑了笑,道:“写的真有,你想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