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这不可能!”
道一盯着不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子铨说的话。
很快,众人休息完毕,又继续上路。为了摆脱追踪,他们一路向南急行,到了晚上,连客栈也不住。只用了两天就抵达真定府。他们也没进城,而是在城西渡过滹沱河,然后继续向南走了五十里。
自离开大都后,邦叔一句话也没说过,吃饭睡觉都蒙着脸。道一知道,倘若张大哥所言不假,这位邦叔确实不能摘下蒙脸布,至少在离大都很远之前不行。
道一仔细观察邦叔的举止,一边回想从前见过他的情形,那机灵的样子确实有点像张子铨说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能和他们一起进藏么?张大哥为什么非要带上他不可?道一还是不敢相信。
此时已经天黑,张子铨带着他们一头扎进西边的山里,就借着月光,沿崎岖的山道彻夜急行。等到天明时分,道一愕然发现他们走在一条向西的狭窄山道上,两侧都是陡壁。
道一记得这条道,几年前他从重阳宫被押往大都时走的就是这条井陉道。他终于明白,张大哥为了迷惑追兵,故意先向南走一大段路,然后才乘黑夜调过头拐上这条西去的通道。
张子铨让众人护着邦叔沿井陉道一直向西,他自己在后面缓行。两天之后,他又追上了众人,并宣布已经摆脱了追踪者。众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张子铨又对邦叔说:“你也不用遮着脸了。”
邦叔答应一声,解下了脸上的蒙布。道一猛吸了一口气。虽然张大哥早告诉过他,邦叔是谁。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张大哥没有骗他。
”毛少侠,你盯着我做什么?不记得我是谁了?“
邦叔尖细的嗓音传到道一耳中,道一才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当然记得。只是在下万万没想到邦叔就是公公。“
是的,邦叔就是那个从前南宋宫中的小太监,后来忽必烈身边的红人。
道一曾经见到他三次,一次是李保宁去重阳宫宣旨,一次是道一被押入皇宫受审,最后一次是李保宁到广宁王那里宣旨。而这回李保宁要和他们一起进藏。
”呵呵,少侠果然好记性。“李保宁咯咯笑道。
张子铨在一旁向其余人介绍李保宁。
”这位邦叔在忽必烈宫中听差,为人聪明伶俐,特别精通蒙藏回等诸多语言,还能书写,因此这回行动非他不可。“
听了张大哥的话,道一才明白这回进藏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李保宁,应该是张大哥找不到别的精通藏语藏文,又能信任的人了。
可是,另一个疑问随即涌上道一心头。于是,他趁李保宁和众人见礼时悄悄对张子铨问了出来。
”李公公就是大哥说的,在皇帝身边的自己人,对不对?可他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大哥这样带走他,难道不怕惊动皇上?“
”李公公已算不上红人了。“张子铨道,”忽必烈早已将他打发出宫,进入太医院修习,应该是给他将来一个出路......唉,他早不在忽必烈身边,因此上回我才没得到德佑皇帝随军东征的消息。“
道一听了直点头。上回张大哥和马家小姐计划趁皇帝亲征乃颜时潜入上都带走小宋帝。要是早知道小宋帝也随军东征了,张大哥就会另有打算了。
只听张子铨又说:”这回忽必烈有意亲征海都,从太医院调来许多人随军,李公公只是其中之一,并不起眼。而且......这回救出德佑皇帝后,李公公也不必再回什么太医院了。“
道一又连连点头。是啊,等他们从藏地回来,李保宁便可以一辈子用心侍奉小宋帝了,也不用再担心安全。
......
就这样,他们一行七人顺利地穿越了井陉小道,然后一路急行,先后经太原,平阳,最后抵达黄河边的蒲城。
虽然已经摆脱追兵,他们也不敢放松,到了这里依旧不打算在城里过夜,而想穿城而过,在天黑前赶到黄河边的渡口,然后乘船过河。
可是,当他们抵达蒲城城下时,城门已经关闭。再一打听,城门关闭也就意味着黄河边的渡口也停止运行。
听到这消息,众人都泄了气。这些天,他们为避人耳目,都是风餐露宿,至此已人困马乏。他们决定今晚找个住处好好休息。
有路人告诉说,在城东十里,他们来的路边有一座普济寺,赶不上渡船,也进不了城的商客都住那里。
于是,众人拨转马头,来到了普济寺。不知为何,李保宁听到普济寺的名字就显得有些兴奋。
到了寺门口,僧人一听他们来投宿,便手指沿寺墙而建的大片民居说,投宿者都住在那里。
李保宁立即凑上前去问:“贵寺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住到寺内,最好是西厢?”
僧人呵呵笑道:“那里早已住满,哪里轮得到你们几个。”
李保宁还要说什么,张子铨硬拉他走了。几个人沿着寺墙找地方投宿。马兮彤却悄悄凑到李保宁身前,问他为何一定要住到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