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的表情如出一辙。
三分呆滞、四分震惊、三分愕然的看着木雕。
随即又异口同声的询问死狗一般被谢叔澈抓在手里的赵滨,“这个吊饰,你哪里得来的?”
赵滨死气沉沉的垂着头。
谢叔澈着急的晃了晃,“你说呀!”
“三弟,你别激动,让他慢慢说。”谢仲衍心中不安的制止三弟不智的行为。
谢伯擎伸手捧着赵滨的脸,想看清他的长相。
赵滨却梗着脖子死犟,丝毫不配合。
“你抬头,让我看看你。”
“大哥,问木雕来历便是,你看他脸作甚,他……”
“三弟,你别打搅大哥。”
“可是……”
屋中之人被谢家三兄弟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也有猜到一二的人露出诧异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被三兄弟包围的赵滨,虽然没有继续挨揍,但被谢二谢三抓着,最终还是被体型壮硕的谢伯擎把头掰了起来。
谢伯擎的目光在赵滨的脸上一寸一寸扫过。
哪怕面部完全暴露在谢家三兄弟眼前,赵滨依旧垂着眼睑,不敢拿眼去看他们。
蓦的。
谢伯擎的双手颤抖起来。
随之,赵滨的睫毛也不安的抖动起来。
“四弟!”
谢大猛地收紧双臂,将赵滨抱在怀里,“四弟,大哥终于找到你了!”
谢叔澈错愕,“四弟?”
谢仲衍也凑了过去,抱成了一团。
这下子,谢叔澈更懵了,“赵滨他……他杀了四弟,他怎么会是……”
谢仲衍撑起头,悲伤溢于言表,“三弟,他就是我们四弟!”
谢叔澈接受不了的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
“他佩戴的马首木雕,雕工和我们的一模一样,这就是父亲的手艺。”
“是他抢了四弟的木雕!”谢叔澈肯定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赵滨抢了四弟的木雕,所以他们打了起来,赵滨,你为什么要抢我四弟的木雕?”
“不,赵滨就是我们四弟。”
谢伯擎松手后,拉着三弟的手让他仔细瞧赵滨的脸,“你仔细看,他的眉眼和二弟、父亲的一模一样,那个死掉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四弟!那个是假的,那个是骗子!”
谢父死的时候,谢叔澈也大了,虽记不得弟弟的长相,却对父亲的容颜有记忆。
他也对着赵滨的脸一顿猛瞅。
越看,脸色越难看。
一会儿惊,一会儿喜,一会儿愁,最后竟是哭了起来。
“大哥二哥,他……他当真比那个更像谢家人,那……那……”
“我不是,你们认错了。”
一直缄口藏舌的赵滨突然开口否认,“我是河眙县人氏,并非金阳县人,家父赵成卓,家母胡诗茗。”
谢伯擎,“你若不是,何须拒绝这么快,还搬出家父家母名讳。”
“你是,你就是。”谢仲衍抓着赵滨难过得双眼通红,“四弟,你为何不认哥哥。”
“我并不是你们弟弟,谈何认不认。”
赵滨深吸一口气,更噎一声,“请两位放开我。”
知州适时出声,“赵滨,潮州河眙县人,赵成卓于十三年前带回家认作养子。”
州府要调查人,怎会查不到资料。
赵滨挣扎的手一顿,头垂得更低了。
知州的话更是让谢伯擎坚定了怀疑,“四弟,你为何不认哥哥?”
“我……我不是……”
“你就是,你为何不认哥哥。”
“你在怕什么?”
“你为何不回家认哥哥?”
赵滨被谢家三兄弟问得崩溃,总是维持着假惺惺笑容的脸终于绷不住,羞于见人的掩面,“我……我杀人了。”
潜在台词就是我不配当你们弟弟了。
“四弟,都是那个西贝货的错,他该死,他乱认亲,他抢了你身份,大哥怎会嫌弃你?都怪大哥没有及时找回你,才让那西贝货冒认了你身份。”
谢伯擎哭得不能自已,不断自责。
谢仲衍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四弟,那西贝货手里的马首木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不回家认亲?”
谢叔澈问得更直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滨捂着脸哭了起来,“不是我不想回来认亲,我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唔吟,引得谢伯擎双眼通红,“那你还记得什么?你是怎么成为赵成卓养子的?”
赵滨娓娓道来,“我有记忆时,醒来就在山匪的牢里,牢里关押了不少孩子。”
“当时我很害怕,后来,石头出现了,因为他,我才被放出牢笼。他是山匪二当家强了一个闺秀生下的儿子,他生性善良,与那满山匪气的大人孩子都不同,石头总是照顾我,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与我同属马,他又喜欢我项上木雕,我便雕了个一模一样的送与他。”
“如此过了两年,养父一家四口与其他商贩一同被抓上山,打死打伤过半,养母也受辱而死,两个兄长和养父也被打了个半残,当时我和石头照料过他们。在阳公山山匪发生内乱时,我们这些被抓上山的人趁乱出逃,只可惜赵家两个哥哥死在了山匪乱刀下,我和石头以及他娘跑散了,我带着养父绕小路成功逃离,后来,我便成了赵滨。”
“原来,是阳公山的山匪干的!”谢伯擎恨得牙痒痒,“当年,我们找错山头了。”
岭南积贫,穷山恶水多刁民名不虚传,外有倭寇,内有山匪。
陈鸢一行人被流放到岭南,沿途倒是没有遇到过山匪,不代表山匪少,而是没有山匪愿意干亏本的买卖。
冒着砍头的风险,去抢抄家灭族的家眷,或许都抢不到二两银,风险还大。
实在不划算。
谢家是商贾,家里丢了人,哪怕能请来关系发动官兵去调查,也不可能每个山头都打一便,只能去查离出事地点最近的山头。
哪知遇上了阳公山这群不守规矩的流窜犯……
“怪我,是我把那西贝货带回家,都怪我当时太过激动,泄了底。”谢仲衍愧疚难当。
“不怪哥哥们,要怪只怪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人心易变,当年热心助人的石头变了模样,我……我没有想杀他的,我连马首是认亲的信物都不知道,那日……”赵滨仰头不让泪落下。
这便是认下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