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狄宴的笑声在礼堂里回『荡』, 他长发似烈火,面容张扬,『性』格又鲜活。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非常吸引注意力的类型。
夏白渊虽然一直占据着南盛军校一的位子,受欢迎程度却远不如狄宴。比起他的冷淡和疏离, 狄宴热情得多——他是属于相当狂热的武斗派。
据说他从来不吝惜将己的经验授其他雌虫, 甚至会手把手去,敌人越强,他就越亢奋。
另一个比较有趣的传闻是, 狄宴意外非常吸引雌虫。
——在特殊意义上的喜欢。
夏白渊靠在陆昔的怀里,托着下巴看狄宴。
狄宴是一只非常、非常传统意义上的俊美雌虫, 体型优美, 肌肉健硕却不夸张, 配上他明亮的眼睛和肆意的笑容, 人的感觉像是一只大型的犬只。
夏白渊低头看看己的手。
他的外套袖子捋到胳膊处,『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衣,衬衣是贴身的,隐约能看出他的骨架偏纤细, 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试着张张手,灯光下他的五指细长,完全没有雌虫应有的力量感。
宴会的大厅里,到处都摆放着全身镜, 那是为方便会客们时刻检查仪容的。
镜子上映出夏白渊的模样。
银发的虫族坐在黑发雌虫的腿上——他的体型比陆昔还小一圈, 五官单薄, 脖颈细瘦,冷淡的面容透『露』出一股疏离的意味。
假如说狄宴是热情的大型犬,那他简直就像是一只不讨人喜欢的瘦猫。
夏白渊对己向来很有知之明, 从也未在意过这一点,在这一刻他却发现在己的心里,突如其来涌出一丝奇怪的情绪。
假如不是因为己和他有雇佣的关系,那陆昔应该也会和狄宴更亲近吧?
——更何况,狄宴和他喜欢的类型完全一致。
“你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陆昔的声音,夏白渊的背部能感受到陆昔胸膛传来的震颤。
他收回视线,不留痕迹放下手,状似无意说:“陆昔,我们来打个赌吧?”
陆昔僵硬挺直背脊,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尴尬放在扶手的两边,尽量拉远和夏白渊的距离。
夏白渊一转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又缩小,陆昔乎能感觉到夏白渊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那双青蓝『色』的双眸,乎不知夏白渊在说什么。
他只能呆呆重复:“什么赌?”
夏白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赌——今晚一定会有人来走你的花。”
花?
陆昔捕捉到关键词,涣散的心神渐渐收拢。
他下意识捂住胸膛上别着的花,不问他为什么戴上,他只是很想炫耀一下。
这可是夏白渊送他的花!
你们有吗?不,你们没有。
“那看来你输定。”陆昔笑得踌躇满志,“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邀请,这朵花我绝不会送出去。”
“是吗?”
夏白渊嘴角的笑容加深一些,他轻巧从陆昔怀里站起来:“雄虫们到,你看——”
陆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只有着娃娃脸的雄虫,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情意,波光潋滟。每一个对上这双眼睛的雌虫,都会沦陷在他的柔情蜜意中。
“洛秋星来!”
“洛爷!我排好久的队,今天该轮到我吧!”
“哟——洛爷今天也很好看呢~”
洛秋星笑容满意招手:“哎呀,这不是小罗丹吗?抱歉呀,今天我没有空呢。”
他顺手拉过一只雌虫,在他的额头上亲亲,低声:“明天来找我呀。”
雌虫大笑着放开他的手:“您可一定记得哦。”
“那是当然。”
在他身后,却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高挑的个子,平平无奇的面容,他穿着一身黑衣,短发修剪得利落干净,正是洛秋星的室友,成彦。
和讨雌虫喜欢的洛秋星不同,成彦从来不和雌虫有任何私交,校规定雄虫和雌虫们近距离相处,来减轻雌虫们的病情负担,他就真真只做到【近距离接触】。
甚至从来没和任何一只雌虫握手过,『性』格古板到极点,大概也只有洛秋星这样的雄虫,才能和他友好相处吧。
也不知他今天为什么会来。
洛秋星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陆昔,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夏白渊。
他当即就捂住眼睛,不由往后退一步。
好、好耀眼——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雌虫呜呜呜。
还是两只!!!
他们只是随意呆在那里,就仿佛带聚光灯一样引人瞩目,比杂志上的模特还好看。
洛秋星激动拉着成彦的袖子,结结巴巴:“成、成成成彦,我上!!”
成彦慢条斯从一边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你我祝福你吗?”
洛秋星:“当然!!”
他的眼睛亮得泛光,成彦下意识『露』出一个皱眉嫌弃的表情:“哇……”
洛秋星:“作为我的好兄弟,这时候不我拉后腿好吗?”
成彦嗤笑一声:“我向来不说废话,鼓励你去追求不可能的事,到头来你不是更伤心?”
洛秋星“……”一下,捋起袖子大步走向陆昔,只留下愤愤的一句话:“我今天就让你看看!”
成彦凉薄举起杯子:“祝你不会哭太久。”
洛秋星的步子顿顿,马上变得更重。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洛秋星的身上,看着他一步步穿过人群。
每经过一个雌虫的身边,都会带来一阵遗憾的叹息声。
在方的尽头,黑发的虫族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交叠,优雅又放松。
逐渐有悠扬的音乐响起。
洛秋星在陆昔面站定,伴随着空气中的淡淡馨香,他微微躬身向陆昔伸出手:“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和我共舞一曲呢?”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无人回应。
洛秋星的心渐渐沉下去。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卧槽,他不会真的拒绝吧?”
“啊啊啊那就来邀请我——”
“不愧是陆昔呢~”
“……”
啊,是吗,己被拒绝呢。
——是,一只好雄虫绝不会对雌虫死缠烂打!洛秋星的虫宗旨之一就是你情我愿,他是为爱护每一只雌虫才来到这个军校的!
洛秋星直起身:“既然如此……”
下一刻,他的手被握住,洛秋星瞪大眼:“诶?”
黑发红眸的虫族站起来,脸上『露』出笑意:“当然可以。”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洛秋星昏脑,完全没有注意到陆昔的笑容里,蕴藏着一丝昂扬的情绪,非同寻常。
伴随着周围雌虫的起哄声,两人滑入舞池。
“这么一看,他们也挺配的。”
成彦踱步来到夏白渊的身边,低声:“洛秋星这么高兴的样子,确实很见,陆昔又是亚雌……这一次洛秋星说不定会真的标记他,迈入婚姻的。”
他仔细观察着夏白渊的神『色』,从那张冷淡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哦,是吗?”夏白渊靠着桌子,双手抱胸:“那不也挺好?”
“……”
成彦看他一会儿,:“我之对你们有个小小的猜测,看来是我猜错。”
夏白渊转过头:“什么猜测?”
他的额发在灯光下拉出浓重的阴影,遮住双眸,晦暗中看不出情绪。
成彦耸耸肩:“既然错,那也没有说的必。”
还以为这两人会是一对呢,居然看走眼吗?
夏白渊:“故弄玄虚。”
成彦尝一口清冽的酒『液』,复又将视线投向舞池中的两人。
音乐声逐渐轻快起来,这是进入起舞的奏。雄虫陆陆续续都来,选中各的舞伴,雄虫的数量可太,等待的雌虫才是大多数。有爱玩的雌虫两两结成伴,大家纷纷滑入舞池中。
互相行礼,摆好姿势。
当他看清两人的姿势后,成彦忍不住低下头。
“噗。”
还未咽下的酒呛咳着喷出,成彦一边用手帕捂住嘴,一边发出沉闷的笑声。
再一看夏白渊,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洛秋星笑眯眯行礼,按照礼节将手伸向陆昔的腰——
可他的腰上却传来陌的触感,他低头一看,陆昔的手正搭在他的腰间。
洛秋星:“……”
洛秋星:“诶?”
不不不你弄错,你摆的是雄虫的姿势。
洛秋星纳闷抬头,正纠正陆昔的错误,却对上陆昔那双坚定的红眸。
大、大概是不懂吧?!
洛秋星呆滞一下,然后就看见陆昔嘴角上扬,『露』出非常——非常——美丽的笑容。
啊其实其实也没关系啦~
洛秋星心神『荡』漾,完全没有反抗就跟着陆昔的步子,在舞池中旋转起来。
假如他知陆昔此时心中所想,估计会哭出来。
在三千年后,因为雄虫之间的斗争过于不可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精神海出现问题,所以严禁雄虫之间的精神力比拼。
那么雄虫之间的斗争,就悄然转移到其他的方向。
譬如在舞会上,两个敌对的雄虫会互相邀约,然后在舞步中抢占雄虫的舞步。
这种比拼涉及到体力、气势,还兼顾舞步的流畅,可以说难度相当之高。一旦在这种比拼中获胜,那么胜利者将会彻底凌驾于失败者的头上!
陆昔还是一次在这种比拼中获胜,喜悦和骄傲充斥他的心头。
虽然不知洛秋星为什么突然邀请他参加这种比赛,陆昔却感到非常快乐。
他转过头,望向场边的夏白渊。
快看我!快看我!
我赢啦!
夏白渊向着他,举举手中的杯子,薄唇开合。
【跳得不错】
斑斓的灯光照在陆昔的身上,他的周身笼上一层光晕,红『色』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就像是幼崽得到新奇的玩具一般。
直到一曲完毕。
陆昔放开洛秋星的手,定定看着这只娃娃脸的雄虫:“谢谢。”
这还是他一次接受挑战。怎么说呢……
他从待在家里时,不止一次想过。假如他是一只普通的雄虫,大概会和其他雄虫一样去上,拥有知心的朋友,也有看不顺眼的虫族。
到时候,他会接受对方的挑衅,然后堂堂正正打败他。
当时的向往,没想到在今天实现。
真是太好。
看着陆昔的笑容,洛秋星愣愣:“不、不用谢。”
“那么,我就下去。”
“好。”
洛秋星呆呆也下场,成彦递他一杯酒,他捧着酒杯一语不发。
“怎么?”成彦看着他,“你怎么连花都没?这可不像你。”
“唔……”
洛秋星皱起眉头,脑海中陆昔的双眸又浮现上来:“总觉得,好像气氛不是很适合。”
更确切来说,他在那一刻模模糊糊意识到一件事——陆昔,不会和他交往。
他看着己的眼神,没有一丝杂念,甚至让洛秋星觉得,出那样念头的己,很不应该。
“我今天不是很想和雌虫在一起。”洛秋星叹一口气,神情有些淡淡的惆怅。
“好吧,好吧,”成彦放下杯子,眸『色』渐深:“看你这么可怜,不如和我跳一曲?”
“诶?”
“不行吗?”成彦微笑着看他,“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一直干站着也太无聊。”
哇!那种一秒变得超帅气的笑容又出现!
洛秋星颓唐垂下脑袋:“来吧来吧。”
成彦拉着洛秋星的手滑入舞池,余光看向舞池边缘。
陆昔和夏白渊站在角落里,阴影遮住他们的上半身。
……
“我说,你输定。”陆昔昂着下巴,得意炫耀着他胸的花。
他这幅难得神气活现的模样,让夏白渊忍不住弯下腰去,笑得肩膀微颤。
陆昔困『惑』看着夏白渊。
笑什么?
他讷讷:“嘿……就算接下来别人邀请我,我也不会把花出去的。不,我们干脆回去好,反正我也已经吃饱。”
他犹豫一下,弯腰附在夏白渊的耳边轻声:“我偷偷打包一些东西,藏起来,回去还可以吃。”
陆昔抿抿唇,这让他感到一丝羞窘,——谁让夏白渊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些食物的样子呢?
他一个没忍住就……
夏白渊笑的幅度更大。
陆昔手足无措看着他:“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在笑什么吧。”
陆昔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夏白渊喘/息着直起腰,看着陆昔困『惑』至极的脸,他还在碎碎念:“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到底做什么事吗?”
“假如你非笑话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且、且我知那种挑衅可能确实有点幼稚,是雄父的话才不会做,、我也是一次做。”
“我们回去吧,我吃饱就犯困——唔——”
陆昔睁大眼睛。
脖子被一股力带着,整个人往倾,唇上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夏白渊闭着眼,银『色』的浓密睫『毛』微微颤抖,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
那股冷香的味变浓。
诶?
什么……
陆昔的大脑迟钝运转着,紧接着,夏白渊温热的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他不由得放松力。
一股极淡的酒味在他唇齿间泛开。
怀里的虫族有着极瘦的腰肢,陆昔抱着他温热的躯体,夏白渊的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他们之间如同契合的齿轮,严丝合缝。
“唔……”
不知过多久,夏白渊才往后仰头,半睁着双眸。
之他的双眸让陆昔想起雪山上的青空,那么现在,这双眸就像波光粼粼的湖水,水光涟涟。
陆昔的头脑一片空白。
“你……”
夏白渊揪紧陆昔的衣领,脸颊微红,低声:“太里面。”
陆昔低下头,越过夏白渊的肩膀,看见己的手。
确切来说,是一半的手,另一半手隐没在夏白渊的衣服里。
掌心传来柔韧光滑的触感,那似乎、好像、或许是夏白渊的腰。
陆昔:!!!
他猛放开手,结结巴巴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瞳孔震.jpg
他他他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啊!
夏白渊放下衣服:“没事,雌虫之间常有的事。”
陆昔感觉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苦着脸说:“你怎么突然就……”
“我输,不是吗?”
夏白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的花确实没有送出去。”
陆昔低头看着纸花,后知后觉想起宴会的那一幕。
雌虫们热火朝天猜拳,输的雌虫就会跑去紧紧抱住胜利者,然后腆着脸对方一个么么哒,誓将对方恶心到脸『色』青绿才罢休。
虫神啊……
陆昔伸手捂住脸。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捂着脸遮住视线,没有看见夏白渊偷偷别过头,用指尖磨蹭一下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