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客,逐风见到何万铭,倒也没什么惊讶,上前大大方方行个礼,笑着道:“何老板,久仰大名。”
何万铭看着那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皆与印象中的儿子完全不同人。这人一身仙风气质,若是不看脸,他只怕会认不出。
“你可知我是谁?”他沉着脸问。
逐风微微一笑,“何老板在这银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何万铭哼一声,眉头皱得越紧,“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失忆了?”
逐风慢慢道:“过去的事,确实不曾有记忆。”
何志小心看了主子一眼,见后者一副愠怒,显然是有点忍无可忍了。照老爷的脾气,这得骂人了吧。
不过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熟悉的叱骂声,倒是听到对面道:“何老板要不屋里坐会儿?”
何万铭袖子一甩,又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走了。
何志连忙跟上去。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后,何万铭才问:“他在经营药材生意?”
何志道是,“叫医阁,不过小的已经在城里找过了,没有这么个铺子。”或许在那仙山上也说不定。
何万铭又骂骂咧咧起来,“这畜生,十几年不归家,我道他有多大能耐,结果连个像样的铺子都没有。”
何志讪讪,小声道:“聚仙斋的铺面倒是还好。”算得上银州最有排面的食肆了,就连何家的八仙楼和司家的丰乐楼都比不上。
还有聚仙斋的调味场,他也偷偷去看过,井然有序,可见经营得很好。
谁知何万铭却更气了,声音拔高,“三心二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何志没说话,知道这是主子想发泄火气。果然,骂了一会儿,何万铭就沉着脸不吭声了。
“你去把桃雅居的一切,该打听的都给我打听清楚。”何万铭最后吩咐道。
何志连忙道是,事实上,该打听的其实他也打听了,只不过之前一直瞒着而已。
...
回了何家大院儿,何志还没坐下,就被何老太又叫了去。何志连忙又去见何老太。
老太太神色看上去可比老爷要淡定多了。不过开口也直截了当,“老爷去桃雅居了?”
何志回个“是”,自觉说明,“去看了一眼,与大爷说了两句话,问大爷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其他便什么都没说。”
何老太一惊,“不记得?病到何种程度?完全不认人了?”
何志赶紧解释,“完全认不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小的去年就见过大爷,只是得知大爷失忆后,怕伤了老太太您的心,这才和三少爷约定好暂时瞒着。”
何老太脱力地往后一坐,闭着眼,良久,才缓缓问:“申儿呢?还没回来?”
何志正要说还未,就听到外面一声“奶奶”。然后是何云申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何志识趣地告了退。
何云申看了何老太的脸色,似乎还好,这才上前,歉意道:“奶奶,你都知道了吧。”
何老太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头,“知道什么,知道你跟何志合起伙来骗奶奶?”
何云申连忙解释,“不是骗,我是怕奶奶你伤心难过,毕竟大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不想回何家,我这才没有说。”
“他不想回何家?”何老太苦涩问。
何云申是早就想通了,劝慰道:“奶奶,大伯现在也过得很好,他并不想与何家有关系,我们也别强求。我只怕后面事情闹复杂了,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何老太岂有不懂之理,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他这些年,肯定也是遇到了好造化,现在都修成了仙人,他就算回来,也不再是我曾经的儿了。”
见何老太没有太伤感,何云申也放心了。他把山阁那边的事儿忙完后就赶紧冲回来,生怕奶奶急出病来。
“你阿爷那边你也去看看他。”何老太叮嘱道。
何云申应了是。
...
山阁的招生在入夜后终于告一段落,入选的新弟子们都兴奋的奔回自己的父母身边,可更多的家庭则是遗憾揪心不已。
以前都是听的传言,绝大多数人是没有真正见识过的。没见过,那心里自然就缺乏认知,所以来之前,他们也没有那么迫切。
可现在不一样了,亲眼见识过,谁还稳得住,如果可以挤进去,那绝对是挤得头破血流也要去。
眼看与仙途只有一步之遥,偏偏这一步之遥就垮不过去,真是怄得捶地。
此时,落选的家庭,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都是不甘心,更不想放弃。
于是乎,有不少落选的人就想亲自上桃山去求求情,他们不远千里来,大多都是有家底,如果能用钱买名额,那砸锅卖铁也要送进去才行。
可当这些落选家庭来到桃山之下,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去的路,只有一块圆形台,每隔一会儿就凭空出现一拨人,惹得他们眼热不已。这就是仙法啊。近在咫尺,可就是与他们没关系,抓心抓肝。
当然,也有人猜到那是传送之用,走上圆台,试图上山,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总而言之,闲杂人等上不了山,这时候,大家才不得不无奈放弃。
但死心是不可能的,明年肯定还有机会。何况不是还有四阁吗?说不定也要招生呢。只要仙山在这儿,那以后就还有机会。
打这样主意的落选家庭并不少,其中又有不少甚至想留在银州,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风风火火四处打听欲在通远买房。
连放几人,各自在自己所在的区域,忙得大汗淋漓,眼见天已经黑了,可门前的买主们依旧不愿离去。
连放喊破喉咙想让大家明日一早再来,他今天是连轴转了一天,可门外的人压根儿不听。
“连房牙,他出五百两,我出六百两,你卖给我。”有人手里举着银票摇晃。
“嘁,就你有钱?那我出七百两,怎么着?先来后到不知道吗?我先来的。”
“你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分明是我看中那套宅子,我最先找到连房牙。”
人群叽叽喳喳混乱不已,连放头疼得恨不得直接关门撵人。可院子里也围满了,他怎么撵。哎...算了,熬夜吧。这些人买不到房,是不可能离开的。
...
却说曹参巡完了城,就坐着大象回到了内城区。这一路,他官威尽显,大象所过之处,无不让所有人震惊咋舌。
当然,他也不是好这点虚荣的人,而是他代表着银州,那些人对他折服,就是对银州折服,他相信,今日之后,银州一定会成为各国茶余饭后的谈资。
曹参满意回到衙门后,又紧急开始处理日常事物,等入了夜,兵曹的魏成阳来找他,情绪有些不对劲,支支吾吾半响,才又怨又叹道:“我们的一百名童子兵,顺利入山阁的只有两人。”
“一百个只进了两个?”曹参吃惊不小。他本来对那些童子兵还是很有信心的,以为怎么着都能进十来二十个。
魏成阳颇是怨怼,“这山阁阁主也不知怎么想的,也不先紧着咱们自己人。这些孩子若是都能进山阁,以后出来再入军队,绝对是如虎添翼。”
曹参扶着额,他也知道山阁的名额竞争激烈,三百个名额要供十数万的人去争。
“算了,这件事就作罢了,你接下来就好好督促兵器场那边加紧制造。”曹参道。
魏成阳应声是,退了下去。
曹参又让人把户曹苏振叫了来。
苏振这时候已经看完热闹准备歇下了,一听是州牧召,赶紧又爬起来,匆匆来到州牧府。
曹参开门见山:“你尽快把所有银州入选山阁的孩子的名册建出来。另外,入选的家庭,给他们减免三年的赋税。”
这些孩子,以后都是无价之宝,对银州来说十分珍贵,必须要好好对待。
苏振明白点头,承诺明日就把名册奉上,然后退了下去。
...
银州的夜晚,就这样不眠不休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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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一天都在改稿,忙到凌晨一点过才睡,所以先斩后奏请假了(跪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