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味场的修葺,终于收了尾。这天,忙完后收工的十安带着善辞提前回到了桃雅居。
院子里,清雨正在与一个管事姑娘吩咐年货置办的事儿:“...买一整头猪,一半制成腊肉,一半吃新鲜。
去找聚仙斋的供货商,看他们有没有肥猪,鸡鸭鱼这些都可以找他们,会便宜些。米面这些都不用买。”玄女殿还有一千石。
管事姑娘连忙应声是,记了下来。
“另外,给内外院所有人都裁一套过年的新衣。姑娘家就每人再置办一套胭脂。”
管事姑娘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赶紧先道了声“谢谢三小姐”,然后又在册子上记下。
清雨想了想,“其他的果子糖酥,这些都多买些,人来客去的好吃好送。就买九味斋的,他们家的糖酥好吃。”
管事姑娘又道一声好,在小本子上写下九味斋。
清雨细细思索片刻,似没什么落下,这才让管事姑娘下去忙活。
早就等在一旁的善辞上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师叔”。
清雨起身,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十安与她一同往堂屋走,边走边道:“制味场已经全部准备好,现在就等长工入厂。”
“那下午就得把招工启事贴出去。”清雨停下脚。徐兰说过,调味最好的制作时间是寒冬,这样才能存放得更久,正是眼下这个时间。招人还得加快些才行。
善辞连忙机灵地上前道:“师叔,我去吧,我知道在哪儿找人。”
十安笑着摸了摸善辞的头。善辞幸福的笑眯了眼,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得多在师叔这里卖乖。
清雨倒也没拒绝,总归只是找些人贴招工启事罢了,是个简单的活儿,遂把这差事儿就交给了善辞,给了他五百个铜币,以及五百份招工启事。
善辞当即就背上招工启事以及铜币出门去了。
...
今日的天格外冷,善辞两手抄在衣袖里,还是觉得冷冰冰。而很快,他就感觉到脸上有些冰冰凉的东西,抬头一看,天上却是下起了鹅毛雪。
善辞忽然就想起去年的冬天,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光脚走在雪地里,只为了在雪地里扒些可以果腹的东西。
他的脚后跟冻裂,每走一步,都会在雪白的地面留下一个血印子,可能是冻麻木了,他甚至记不得那时候的疼。
可此时此刻呢,自己穿着棉袄,脚上也穿着棉鞋,肚子还饱饱的。
善辞脑海里满是师傅的温柔笑,头顶甚至还能感觉到师傅怜惜的抚摸,他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善辞捏了捏拳,这样的幸福,他要一辈子牢牢握在手里。一边想,一边来到了破败的一条巷子。
因为以前也做过乞讨的营生,善辞自然知道在哪儿寻人,遂很快他就找了十个乞丐,每人发五十张招工启事,并告知他们各自贴在什么区域。
等所有人都四散干活儿去后,善辞则开始在周围逛了起来。
虽说现在吃穿不愁了,甚至每月还有一钱的零花,但善辞其实还没出来逛过街,以前是没钱不配,现在是整日跟着师傅没时间。
街上有很多卖各种小玩意儿的,还有吃的喝的,这些东西无一没有吸引着善辞。
他摸着怀里的铜币,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最后,善辞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面前,花了四个铜币买了串糖葫芦,然后在周围好些孩子们眼馋的目光下,吃起了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善辞一边吃一边得意兮兮地给周围那些孩子龇牙。以前都是他馋着别人,现在也终于轮到别人馋他了,这感觉,真的是好得不得了。
怀着幸福到极点的心情,善辞吃完了糖葫芦,兴致越来越浓,开始疯狂地吃吃吃。
糖酥、油饼、馄饨、糖糕...善辞一路吃了个遍,直到肚子撑得难受了,还停不下嘴。这些东西,以前都是他梦里吃的,现在,他也终于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雪越来越大,善辞的头顶、身上飞满了雪花,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温暖的火炉旁。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望着别人的饭碗的可怜虫了。
善辞越想,就越激动,最后竟是哈哈大笑着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师傅,惹得周围行人都以为是疯子,连连避开。善辞却不在意,他就这样,在兴奋中度过了一下午,然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来到与乞丐们约定的地方。
约定的地方已经等了三个人,三人都期待地看着善辞。善辞则让三人各自带路,等确定启事都贴好了,才给每人发了四十个铜币。
三人之中的一人,有些奇怪地数了两遍,才疑惑问道:“我贴了五十张,不应该是五十铜币吗?怎么少了十个?”
又问另外两人,“你们是多少?”
另外两人也都数了一遍,都是四十,不过他们都很快乐,能有四十铜币,又可以饱好几顿肚子了。
然那问话的乞丐却生气了,他年龄大,提着善辞的衣领就质问,“这活儿我以前干过,是一个铜币一张的价格,还有十个呢?是不是被你吞了?”
善辞登时一怒,脚上踹了一脚,挣脱开,然后唾了一口,“呸,有钱给你都不错了,还嫌少。就是这个价,现在物价都涨了,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
乞丐咬了咬牙,想到可能还会有下一次,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然后走了。
很快,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善辞同样是每人四十铜币,终于在天黑之前,把事情办完了。
不过临回去之前,善辞来到下午逛的一间铺子,在里面逗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匆匆回到桃雅居。
...
因为下过雪的缘故,桃雅居已经变得银装素裹,房顶上一片片白,花草树木像戴着一顶雪白的帽子,与夏日那会儿的景完全不同,却又美不胜收。
善辞揣着跳跃的心情,在荷花池的柳树下找到了十安。
“师傅。”善辞欢喜地跑过去,见十安头顶已经一片白茫茫,可见是打坐了很久。他赶紧就把十安往起的拉,颇是埋怨,“师傅,下雪呢,你怎么还坐这儿打坐。”
十安缓缓睁眼,“此处从地下涌出的真一之气较其他地方都浓郁,以后你也要在此处修炼打坐。”
善辞闷闷地哦了一声,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满脸高兴,搁下背篓,从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件雪白的斗篷来。
“师傅,徒儿给您买了件斗篷,您试试。”一边说一边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