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兴致至极,也不管头上还包着纱布,是不是行动不便,就要上集市去。
清雨本欲让他歇着,自己去买,他却等不及,又说料方要亲自选才稳妥。清雨没辙,便先出门雇了辆马车,然后二人先去买了一支拐杖,这才在集市里逛起来。
要买的肥料配方实则并不难寻。逐风一共列了十一种配料,其中人粪,家里就有;禽粪,三禅给了一只鸡和一只鸭,也够;
此外便是胡麻、大豆、黑豆,以及动物尸体、内脏、毛血,这些东西,前者菜市买,后者肉市买。
至于剩下的黑帆、砒信、硫磺,二人又走两条街进到药肆。而后路过磁器口,再买两口大缸,这便全部买齐了。
回到桃雅居,逐风迫不及待就动手操作起来。
先将胡麻大豆黑豆捣碎压实静置,制成饼肥。然后又将集市上宰杀的五只鸡连着内脏、骨头、鸡毛以及鸡血剁碎搅匀。接着将药肆买的三物碾成粉。最后将这些准备好的配料与人禽两粪搅拌混合,便制成了粪丹。
逐风一边将粪丹往两口大缸里装,一边惋惜,“要不是这些配料费银子,咱们那五十亩的药田我就全给它施上,那以后长出来的药材,保管药商们争着抢。”
清雨又要拿出药果,“现在种下?”
“先不急,这粪丹还得埋于地下发酵一月,待腐熟之后晾干捣碎才能用。”
清雨缓缓点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转去做午饭。
逐风忙完后洗漱干净,也转去灶房烧火。
两个人的午饭很简单,一碗白米饭,一碟小青菜。不过饭吃一半,却听到院外有人喊,清雨出门一看,原来是钱老二。
钱老二对一个孩子自然没太多话,只是问了一句“家里的大人在否”。
“阿爹在家。”清雨老实答道。
钱老二是有心想进门瞧瞧,便笑着道:“我有事找你阿爹。”
“请吧。”清雨让开一步,将钱老二请进院,往膳厅带。
这白天与晚上的光景,可是差了太多,虽然听李胜媳妇描述过,可亲眼看过后,钱老二仍旧是一副目瞪口呆。
犹记得一个月前他进这宅子,那阴风森森活像是能从地里迸出一群尸骸来,一个月后竟就奇迹般复活了。
钱老二隐隐觉得这变化肯定跟这家人有关系,心道难怪当初这家人想也不想地就赁下此地,甚至现在还买下了宅子。肯定是山阁阁主的其他手段。
逐风听着脚步声渐近,还多了一个人,便站在膳厅门口等着,等看见来人是钱老二后,客气笑着打招呼,“钱房牙,来得正是时候,快坐下吃饭。”
钱老二摆着手笑,“不了不了,吃过了。逐老板最近在哪儿发高财吧,买房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又见逐风包着纱布单着腿,一脸惊,“哟,这是怎么弄的?”
逐风摇头一笑,“什么发高财,在乡下种几亩地罢了,这伤就是乡下给弄的。”
钱老二点着头,环视了一圈院子,忍不住赞,“现在这院子与当初比起来,就像是换了一座院子似的。”
“是啊。”逐风也一脸感慨,“我最近一直在乡下,昨儿才回来,就成这样了,这时间也真是快。”
钱老二实则也只是想进来一瞧究竟,现在房子也看了,便称自己是来九曲里办事,顺道进来打个招呼,待会儿还有事要忙,便告辞离去了。
逐风等他走后,才有些狐疑地对清雨道:“我看他是专程来看咱们院子的。他不会还想事后涨价吧。”
清雨轻轻一笑,坐下继续吃饭。
山阁内,又打一天的坐少爷们,熬到酉时二刻,终于下学,一个个拖着打颤的两腿,被小厮或搀扶或背着带回去。
何云申还怄着早上的气,一下学就盯着司文植看,心道这厮若再敢来招惹他,他也不管什么山阁规矩,先揍了再说。
不过,看到司文植匆匆离开山阁后,他倒有些诧异了。但眼前没有讨厌的苍蝇嗡嗡转,他也乐得清静,便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又围在温雅身边问那登记的人。
“早上我给了你机会,现在机会,没了。”温雅淡淡撂下一句,就走了出去。
徐兰手里拿着锁问:“何少爷,你走不走?若是不走,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了。”将门锁递上。
何云申在心里把坏事的司文植又骂了几遍,然后气急败坏地喊一声“长随”。主仆二人出门去了。
门口早就等候多时的何家马夫跳下马车,将马扎摆在地上,扶着何云申上车,然后和长随坐去前室,就要往何家大院儿走。
“等等。”车内的何云申却唤住马夫,直到从车窗看到温雅和徐兰坐上另一辆马车离开后,才对马夫道:“跟上去。”
马夫有些不解,长随却知道原因,给他努个嘴示意跟上。马夫遂驾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上去。
不过车行没多久,马儿却不知怎的忽然停下来,任马夫如何鞭打就是不走,耽误小半会儿,等再抬头时,哪儿还有所跟马车的影子。
何云申猜到自己大概是被发现了,只能暂时死心,让马夫回何家大院儿。
而在他耽搁的这些工夫里,司文植却已经快马加鞭回到家中。
彼时已经过了司家的晚饭点,司母早就等儿子等得心急,就差点要派下人去寻,结果儿子就回来了。
一边让下人把饭菜上桌,司母一边抱怨,“这什么山阁,一整天都呆那儿不说,晚上了还耽搁这么久,我看你也别学了,左右不过三十两银子,丢也就丢了。
以前给你找的那齐师傅我看挺好,我还是把他请回来教你如何?”
司文植却摇头不愿,“母亲别担心,山阁所教与普通武学不一样,孩儿这两日确实感觉精神焕发,齐师傅教的也就是强身健体而已,与师傅没得比。”
“这么快就知道维护你师傅了。”司母有些闷闷,拉着儿子坐下,“早上卯时不到就出门,晚上又这么晚回来,以后为娘想见上你一面,是不是都难了。”
“哪有那么夸张,今日拜师礼,早了点,以后不会那么早。”司文植拿起筷子扒饭,边吃边问:“父亲回来了吗?”
“早就回了,还问你怎么还没回。你慢点吃,这孩子,是一天没吃饭还是怎的,急成这样,不成样子。”
司文植三两下扒完一碗饭,胡乱抹一把嘴,“我有事要跟父亲说,先走了。”然后顾不得司母抱怨,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