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商雪霁紧紧盯着画中,鲶鱼胡须的瘦子,相貌平庸,属于不打眼的路人。
可能是个贩夫走卒,可能是个客栈老板。
她此刻努力回想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觉得真的见过此人。
但又好像是无关紧要之人,所以没有留心。
“且听奴讲。“芸娘继续道。
却不料她接下来的话,为大家打开了真相之门。
“张真人的大徒弟,临死前还留下了一席话,那便是——”
“告诉我师傅,那九宫门的叛徒张志州,长期服用丹药已然改变了相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毒素入侵,他的脖子歪了。”
脖子歪了!
脖子歪了!
轰!——
商雪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往后倒,发出巨大声音,众人吓了一大跳。
商雪霁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画像上的张仙儿。
她知道那人是谁了。
歪脖子之人,长这样就只有一人。
如此包藏祸心,罪大恶极之人,半年前,还进进出出商府——以御明熙身边杂役小厮的名义。
御明熙称此人为张叔。
此人自称脖子受过伤,商府里里外外,称他为歪脖子小厮。
但他并不属于御家家奴,只是自愿侍奉御明熙,为御明熙打听多方消息,出些馊主意。
此人经常失踪。
而所谓的失踪,如今想来,便是暗中去往了南暮府邸的道观,或者那时候还存在的地宫养鬼场了。
原来,歪脖子小厮,便是九宫门叛徒张仙儿。
“他是御明熙的小厮,六郎,姐姐,不知你们有没有印象?”
商雪霁将此事告知在座的各位,君城琰和商雪婳也同时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个歪脖子之人,时常进出商家。
“如今人海到哪里去寻他?”商雪婳摇了摇头。
“以前在商府,此人便神出鬼没的,记得自御明熙被赶出商家,就再无此人音讯。”
“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君城琰皱着眉头道。
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询问商雪霁。
“霁娘,你昨夜所说的那个梦。”君城琰自然知晓娘子的噩梦,事有蹊跷,并引发了警觉。
“海上鬼鬼祟祟的可疑孤舰,可有何特征?要不你画下来?”
“嗯。”
于是仆人拿来笔墨纸砚,在众人的注视下,商雪霁画出了梦中那艘可疑船舰的样子。
那时可遗船舰最为显著之特征,便是舰徽:
一个狰狞的黑狗狗头。
“黑狗狗头,难道是!”君城琰拿过画卷,顿时无比惊愕。
“将此画传送与兵部工部造办处。”
君城琰立即将画拿给了荣凌,“立即找出与画上的船相匹配的船舰。”
君宴词也看向那艘可疑的船。
尽管是在弟媳妇的梦里。
但他觉得这艘船万分熟悉,也令人莫名的不安。
是一条狰狞的黑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这艘船会来到德穆。
……
一月后。
日落时分,乌云翻滚,云层压的很低,天边闷雷滚滚。
估计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御明熙原籍地。
御明熙的原籍地,离海津不远,是隶属海津管辖的一个穷乡僻壤。
穷山恶水,山黑树杂,地势狭窄,山坳里,一个破旧狭小,且此时没什么客人的酒肆。
两个男人对着桌子上豆苗大小的油灯,正在饮酒。
昏暗的烛光照耀着着两张崎岖的脸,逆光之下皆显得阴森森。
两个男人,一个圆头大耳,穿着官服,是当地的县衙小吏。
另一个瘦的三庭凹陷,留着两道鲶鱼须似的胡子,脖子歪的。
“呵,呵呵,您辛苦了,多喝点儿,多喝点儿。”
张仙儿此刻穿着布衣,并没有穿道士服,九宫门掌门人张三丰在德穆境内四处寻找他,穿道士服太引人注目。
不过还好,经历过十几年,他早已改变了容貌,有个九宫门徒弟曾经寻找过他,不过没回去见师父张三丰,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张仙儿是安心的,没人知道,他是当年的九宫门叛徒,他所干的一切阴暗的,见不得恶事,也无人追查得到他头上。
张仙儿气不打一处。
苦心十几年,在德穆试炼的丧尸养鬼场,结果被张三丰的关门徒弟,祁王君城琰一锅端。
南暮光海和整个南暮派系也都土崩瓦解了。
在这个国家,他算是彻底失败了。
此地不宜久留,君家王朝现在能人辈出,太子君宴词监国已经开始,德穆王国进入盛世指日可待。
而且君家二子皆是开明思想,现在热兵器军队也初具规模,以后效仿西夷,走向强国之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必须离开。
但是在走之前必须带走两个人。
如若有一日,他要继续暗害这个国家,这两个人必不可少。
不,应该是两只蠹虫。
为了防止御明熙逃跑,君城琰和商雪霁,是在御明熙的原籍地,设置了岗哨,专门安排了当地的小吏分三班看管。
不过人心叵测,有尽忠效力的,自然有玩忽职守的,比如今晚这位圆头大耳,便是收了张仙的几两银子,此刻便落入了张仙的阴谋。
“来来来,你我相谈甚欢,再喝一杯。”
张仙儿出其不意,借着昏暗的灯光,将一滴见血封喉的毒药撒进了对方的酒杯。
“哎呀,喝完这一杯,我得回去站岗了。”圆头大耳,防不胜防。
天边闷雷滚滚,小吏把酒一饮而尽。
“砰!——”圆头大耳直接倒在桌子上,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七窍流血而亡。
毒死今夜站岗的小吏,那接下来的事情变好办了。
张仙儿将尸体拖到后门去藏着,立即跨步走出酒肆,去往了御明熙的破宅。
黑夜里只见一个人猫着腰鬼鬼祟祟,沿着崎岖不平的沟地,走了二十三里,便看到了御明熙的破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