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缓缓降下来,丁贵落在有些熟悉的草地上,自己曾在这里躺了半个夜晚和一个白天。不过此时已看不出任何迹象,连被自己血液浸黑的地面也找寻不到。深深记得当时脚下可是被染成墨色,真是惨不忍睹。
小家伙探出脑袋瞅了瞅,似是喜不自禁,吱吱连叫两声,便沿着丁贵的身体,落到地面,在草地上翻腾,估计是这一路憋的太累,谁让它非要带上那些家当——干果呢。
许是心中那一丝侥幸心理,想在这等候片刻,丁贵便席地而坐,也不顾小家伙能不能听懂,轻声道:“小东西,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小黑豆了,好不好?”看小家伙居然在怔怔望着他,不知是在听还是没听懂。丁贵接着郑重地道:“小黑豆,我们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就出发。你不要跑远,好吗?我就在这里等你。”
不过知道小黑豆不应该听得懂自己所说,放不下心,他便招手让小黑豆过来。它倒似看得明白招手,一溜烟便跃到丁贵怀中。
丁贵一边轻轻摸着它,一边认真地说道:“小黑豆,我在这里休息,你可以四周看看,但不能跑远,知道吗?要是迷路了,我就永远找不着你。”看见小黑豆还是一脸无知,丁贵无奈,想狠心把它留在身边,但看它不安分的模样,实不忍心去限制它。
犹豫良久,丁贵松开双手,自己躺在草地上,只闭着眼感受周围环境,细细聆听。他太想耳朵里能传来一点声响,也许那就是小豆子找回来的动静。小黑豆终归还是轻轻飞起,双翅也不用打开,就飘到远些的树林里。丁贵没有去追,只是死死盯着它的身影,直到慢慢消失。
丁贵突然泪雨如注,几次想要追上去,脑中一会是小黑豆,一会是小豆子。内心十分害怕小黑豆再次有失,它纵有些灵智,但又不能开口说话,而且不过刚刚结识,又如何能与自己心意相通。但他马上强迫自己放下这些牵挂,自己不过一个残魂,如何时时去保护另一个残魂,更不可能限制一个残魂,如果一直这样,今后又哪里能安心修习,不过害人又害己罢了。
想到修习,丁贵便整肃仪容,狠心安定打起坐来,那清灵诀瞬间在脑中诵起,一遍接着一遍。几遍下来,魂魄是否有所恢复他不知道,但好像心境能更平缓一些倒是真的,于是继续默诵。
也不记得默了多少遍,感觉脑中舒缓许多,想着这点时间要不要修习一下凝神诀,却听到吱吱声在耳边响起,心里大喜。就知道它不会这样离开的,只是自己一直担惊受怕。
忙转头一看,小黑豆正从一旁飞过来,又是吱吱两声,就跳到了他的怀中,丁贵赶紧抱紧,稍过一会就见小黑豆又叫唤两声,脑袋直拱。看它这异样,难道有什么发现?该不会是小豆子吧,想当初自己只是呼唤了几声,确实没有四处搜寻,难道?
已过了八天,虽知这不太可能,但现在肯定是有异样,不是小豆子,也可能是鬼将游差,都须小心对待。丁贵胡乱拾起掉落地上的干果,稍查一切妥当,便起身飞起,然后将小黑豆放在肩上,也不知它能不能指示是何异状。
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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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让他失望,小黑豆果然不再出声,当先飞起,向一侧林上飞去,速度也不快,边飞边看向丁贵。丁贵又喜又忧,一步便跟上去,这下方林子越飞越密。
半柱香不到,就见小黑豆减缓速度向地面林子飞去,丁贵心跳骤急,既盼是和小豆子相关,又盼不是。待一步来到草从间,看小黑豆躲在其中蹑手蹑脚,丁贵不敢大意,也让自己动作轻缓起来。小黑豆已经停下,这里正好是树林间隙,不知不觉间到来,丁贵才发现前面是一大片山谷。谷里却有数十个身形在其中徘徊!
他心中一阵惊慌,不自觉地就将小黑豆抱进怀中,然后钻进旁边最茂密的草从猫起来,才敢偷偷观察前方的数十个身形。众身形所在距这谷顶有数百丈之远,而山谷里是一片沙砬之地,满眼红褐之色,只有在谷顶近前才有树林杂草长出,逐渐茂密起来,在数千丈开外的对面谷顶也是如此。藏身处一时倒还安全,否则丁贵必会远离此地。
他能清晰看见这数十身形全都是穿盔戴甲,隐约看见似均是人形人面,应该都是士兵。此时他们正在半空飘荡,似是一片迷茫在胡乱跑动,然后有士兵开始蹲到地上哇哇大哭,在这死寂的山谷里听得分明,接着便是数十士兵都开始大哭起来。
这一幕看上去特别熟悉,丁贵知他们全是刚刚离世,还不能接受死亡的事实,而且他们应能看见所在尘世里各自的尸身,阴阳两隔之际又有谁能抵挡悲意。
也不知是哪个尘世,居然一下死了这么多兵卒。不好,丁贵突然想起这里既有新死之魂,那拘魂鬼将肯定不久也会到来。那自己在这实是不明智之举,得赶紧离开。
刚要离开,却发现谷地里一下又冒出几个身形,没错,就是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先前数十个士兵中,这一来,刚才大哭的士兵也怔住。
丁贵同样呆愣半晌,明白确实又有新死之人进入冥地,居然就是以这样的方式。那当时自己也是这么突兀地出现吗?他可一点记不清当时身边冥地如何模样,只记得尘世街道的模样。
不待胡想,前面士兵已经没有哭身传来,变成了各种呼喝声,似是在痛斥敌人的残忍冷漠,又似在悲叹自己的妇人之仁,还有不忿队友的牵连拖累,也有呼嚎亲人的忠言逆耳。慢慢地这些士兵分成两拨,竟成水火不容之势。丁贵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到了冥地还要争吵,便稍稍停下脚步,去分辨两拨阵形。
陡然看明白,一拨身上佩有红巾,或在披甲之侧,或在头盔之上,或在腰间,而另一拨所佩均是绿巾。两边吵闹声音愈大,但丁贵听不分明具体话语,只知言语间有喝骂,有痛斥,有哭诉,更多的是怒吼。
也就一眨眼间,士兵又有增多,而且是大增,就像魔法一般,东边出来一个,西边出来一个,不多时,山谷里已聚集了上百之多!可见那山谷所在必是一方战场,而且所在尘世正在激战!
许是战况激烈,出现的士兵又加倍增多,大多似是空手而来,有些手执长矛,有些手提大刀,有些身上插着弓箭,有些衣衫褴褛……刚出现的兵卒大多都会浑浑噩噩,稍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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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纷纷反应不一,要么各自寻阵容加入,要么懵懂中就被他人拉扯过去,也有少许士兵,想要飘开,却被周围同伴阻止!
山谷里的士兵越来越多,几乎是几个士兵到数十个士兵的冒出,各种声音甚嚣尘上,但还是能看出两拨阵容泾渭分明,只有少量游走其间,似是衣甲鲜亮之辈。难道到了冥地这些个残魂还要指手画脚手死予夺?!
丁贵打算立马离开,这里只怕会有大事发生,他可不愿搅和进去,遭受那池鱼之灾。说走就走,将小黑豆收进胸口,起身扭头就走,只飘上树林的半空中,却突然发现前方正有四个身影急急而来,而他正被阻个正着。
丁贵立在半空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惊鄂地望着远方四个身形。许是对方见他突然窜出,也被吓了一跳吧,明显一愣神,有两个身形将手掌都按在腰间刀剑之上,不过马上又撒开。
转眼间,四人已来到他的身前,经过这半天,丁贵早已看清是四个鬼将。心中稍定,也不待四鬼将问话,急忙翻出黄引,主动双手托起,恭敬地道:“四位大帅,小人有黄引,请查看。”
四个鬼将只是一动不动,没人来接黄引,丁贵也不敢偷觑神情,然后只听一个声音不爽地说道:“既有黄引就快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能呆的。”
丁贵心中大喜,不想如此轻松就过关,连连作揖告辞,四鬼将甚至都没等他作揖便已飘走。只听另一个嘶哑地声音道:“邓兄,这里难得又出现许多新魂,我们可要下手快点,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那是当然。不过你们闻到了吗?刚那残魂身上似有一股香味,还有一股怪异气息,似不寻常啊,该查探一番才是,要不……”一个阴恻恻地声音接道。丁贵听闻顿时心魂都提到了噪子眼,香味当是酒味,这个倒无妨。可这怪异气息必是小黑豆啊,他在这方冥地可从没见过非人类鬼魂出现!不知是不是不允许,还是另有法度,总之现在小黑豆出现在此必是非同寻常。
就在丁贵万分焦恐之际,另一个粗粗地声音打断道:“啊,不好,你们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果然,这些个残魂,尽给我等添麻烦,到了地府有他们好看的。”那个阴恻恻声音传来,然后又大喝道:“住手!”
丁贵飞在高空,心中犹如过山车一般,被吓了个通透,赶忙捂住小黑豆。稍一回头看时,只见四个鬼将正扑向山谷,而在山谷里已聚集了数千人,还有士兵不断凭空出现。混战双方根本分不出阵容,只是乱厮杀一通,而大多数的士兵不过是徒手在战。这些残魂到底图什么?到了冥地还不放下执念,丁贵实在想不明白。
狠狠吐一口恶气,将胸前的湿纸赶紧丢掉,然后扭头便继续飞行,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很快便把这些呼嚎声弃之脑后。此时也顾不上是不是往西而去,只要大致方向如此,丁贵就不在意,几乎是憋着一口气直直地在黑夜里飞行了两个时辰,看到下方虚幻里似有一小片建筑,想着该是个小城镇。不过此时已天光大亮,似乎不太适合去尘世打扰,还是继续赶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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