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翊在凤梧上台前,曾在她剑中留下一道剑势。
他境界低微,看不清月秋岚的身形与招法,但剑窍可以。剑窍看破月秋岚接下来的动作,再由袁翊将对敌之法由琴音传至凤梧,虽然这样出招慢了一筹,但袁翊凭借“剑为心窍”境界所诞生的剑窍,可以提前预判月秋岚的刀招,所以应对还是及时。而此时,与月秋岚对招的人,也不在是凤梧,而是台下操琴的袁翊。
月秋岚祭出雪藏已久的刀意,此刀如雷霆而落,欲以一刀败敌。
袁翊于是奏出几道弦音,五音间隔轻重自有其意,此意只有凤梧听的出来,他们曾经以琴剑相和,练过四年剑,杀过三个云家人。凤梧瞑目,身随琴音动。
下坤艮,用山有木。
山有木兮,木有根。有根之木当难撼之,下辟涝水,中击长风,上迎天月,此为守剑。长剑正好将月秋岚蓄势而发的一刀格开,那正是月秋岚刀力相对浅薄的部分,瞬时便将此招力道尽数卸掉。
动坎巽,莲华凝聚,青柳参天,此剑当攻。莲生剑刺破一道夹带着刀意的“月满山楼”刀光,将其消弭成无形。
台上的月秋岚无论如何进攻,皆是被一招招恰到好处的剑招拆散。这时,伴随着一道高亢的琴音,她对面的凤梧蓦地腾跃而起,衣袂浮空。
上乾离,用凤图!
袁翊琴音暗含八卦方位,亦含招式剑法。而此刻琴声若凤声铮鸣,那么此剑便是起凤伏凰宗流传于世用来选拔弟子的那两式剑法之一。
起凤伏凰宗除每年宗门举行大试来选拔外弟子外,还有一种方法可直接成为起凤伏凰宗的核心弟子,那便是修成那流传世间的两式剑招中的任意一式,便可证明有修行起凤伏凰宗功法的资质,若是再加上身家清白,年纪不满二十,便可直接逾越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两个阶段,直接成为那只有寥寥数十人的宗门核心弟子。
只不过以此法成为起凤伏凰宗弟子的少之又少,一来这两式剑招对剑术要求极高;二来此剑招要求对凤意有所感悟方可领悟剑中要旨;第三则是因为这两式剑招可是玄品上乘的剑术!除去那些天才们,又有多少人可以在二十岁前使出玄品武技,何况是玄品上乘剑术?
所以进百年来凭借这个方法成为起凤伏凰宗弟子的,仅寥寥两人而已,但她们如今在起凤伏凰宗内都颇有建树,成为宗门的一代领军人物。
凤梧若凤凰起世,身后有凤图浮现,凤翅击云而上,凤声厉嘹,欲上九天而揽月。
凤之于飞,凰经天外。
这记“凰经天外”有玄品上乘剑术的威能,撼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神,他们本认为凤梧必败,但不知为何,当凤梧闭上眼后,用出的剑法却更为精妙,方才三式剑招破刀、腾空、反攻如流水行云,片刻间将气势从低谷拔至顶峰,更以不可思议的玄品上乘剑术逆转局势。
观台上,起凤伏凰宗的炼晴川长老早已离座,她起身看着天上的凤梧,眼中有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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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狂喜。
此女,当为我派真凰!
凤梧剑如凤起,明月何在?
明月在天涯。
月家刀法之所以分为新月、弦月、朔月、望月四境,只因月家有一门望月刀法,望月刀法中有一招,叫作望月天涯。
“望月天涯“为月家刀法中最为玄妙的一招,亦为几乎最强的那一刀。
有一弦月,自天外而来,此为天涯之月,入尘世而斩相思。
月秋岚刀境已至弦月,双刃刀意凝聚,月下中天,欲斩凤。此刻她虽为女子,亦不免生出豪情。
此乃快哉之战,当用快哉之刀!
刀月与凤剑在天际相交,月移凤动,刀意与剑意俱消,放大光明!
光明中,有两道身影落下。
月秋岚挟刀而立,绝美如九天月女,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而凤梧的白裾之上不知何时染上几丝血迹,那是她因刚才一记“凰经天外”消耗过大,心神俱损而吐血,血洒于白裳之上,若雪地红梅般凄怆绝美。
“你很强,但今日必败,非战之过,乃境界之差。”一直从未开口的月秋岚忽地开口,其音若寒泉般喑哑。
高傲如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无境界压制,她必败无疑。
想着她瞥了一眼观台上的袁翊,不由皱起眉头,这清隽少年不知为何给她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她肯定凤梧刚才一系列令人惊叹的精彩反击,跟这少年所奏琴音有着一定联系。
但她是月秋岚,凝神后期的月秋岚,她比凤梧高了两个小境界,所以下一刀,凤梧定非敌手,所以,她认为她胜。
“多说无益,请出刀。”凤梧说了这句话后,转身视向其后袁翊,点了点头,而后又宛然而笑,嘴角还噙着一丝猩红,是残血。
月秋岚轻叹一声,双刀未动,便有月华生,只不过这月亮不再莹白似玉,而是染着一丝如血的绯色。
她竟会此刀!她竟用此刀!!
观台上的月行歌终于坐不住,身行骤然腾飞,来到擂台旁,欲随时出手相救。
他想救的,是凤梧,也是月秋岚。
绯月当空,此乃杀生之月,亦乃月家舍生之刀,此刀既出,先受伤的便是施刀之人,往往无再战之力,故非破釜沉舟不可用,但一用其中威势便更甚“望月天涯“,亦更甚一切月家刀法。
此刀唤作——月陨星沉。
月既陨,星当沉!此战,当胜!!!!
绯色的月华中,月秋岚白衣起了血色,双目亦映出血泽,有些怖人。
但凤梧看不到,因为她闭上了双眼。
琴声复起。
袁翊操琴,琴声激荡,如风雷齐喑,风雷之中,有凤声动。
他将一丝凤凰真意引入琴音,以引动凤梧体内那股特殊力量。
凤梧腰间的凤凰玉佩散出朱红的光,那玉雕琢的凤凰翎羽竟好像燃烧起来,焕然若生。
于是,那余晖间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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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霞色相融,竟真的生出一只凤凰。
观台上的炼晴川起身视着其下那对少年少女,神色有几分讶然。
起凤伏凰宗有两样至宝,一唤栖凰剑,一唤落凤琴,当年邪魔来犯,有两位宗门圣者,一操琴一引剑,琴剑相和,相传当时有千凤驰空,凤火燎魔万里。今日之景,何曾相似!
起凤伏凰宗将两式剑招流传在外,其中“凰经天外”适宜女子修行,“有凤来仪”适宜男子修行。只要习成其中一剑,不问出身、资质、境界皆可成核心真传的凰宗弟子。
凤梧虽身为女子,但此刻真正与月秋岚对招的却是袁翊,那么——
有凤,自当来仪。
凤梧借助袁翊琴声,引动那玉佩中的凤凰之灵,于是有凤凰虚像显世,凤梧身伴凤凰而落,来仪此间。
驱离巽,凤梧身随剑动,驰风起月,双翼卷动无穷的光芒与火焰。
月火相交,两样迥异的红色充盈整片天地,更胜天边霞光。
袁翊落指,弹出最后一道弦音,激发出藏与凤梧剑中的剑势,而后吐血,血洒在朱红的琴上。他用剑窍映照月秋岚的刀法,又用心意破其刀招,再以琴音传至凤梧,最后更引发剑势,心神俱损。但此时他哪顾那些,他注视着天上那两片截然不同的红色,眼眸中尽是忧虑。
七皇子凌尘看着天边的两抹赤霞,想把那霞光看穿。
许久,霞色逐渐黯淡下来,有两道身影落下。
凤梧支着长剑立在场上,身体略微颤抖,脸色苍白毫无血气,似是随时可能倒下去。然而与其相对的月秋岚却侧身躺着,不省人事。
“此战,凤梧胜。”月行歌虽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宣布道。
凤梧听了这话,嘴角吃力地扬起,而后目光骤地涣散,亦昏倒过去。
袁翊走上场去,给凤梧喂了颗丹药,而后用丝绢将她的脸孔拭净,最后用削瘦的肩膀将她轻轻负起,走下台去。
炼晴川走到袁翊面前,冷道:“凤梧今日击败月女,又使用我起凤伏凰宗的那两式剑法,且有凤图显世,那么她理应入我宗门。”炼晴川对于凤梧身边这少年颇有恶感,此人境界低微,却有一种好像桀骜凛然的气质,还与起天资差若云泥的凤梧如此亲密,甚是扎人眼目。
袁翊没理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凤梧天人之资,你要为了那一点私欲将她缚囿身边,毁她一生吗?”炼晴川厉声质问。
“去与不去,凤梧醒后再做决定……”袁翊转过身来,白衣略显清瘦寥寞,但眸色却是坚毅,他淡然道:“况且,凤梧今日展现的天资武学,包括你起凤伏凰宗的两剑,都是我教的。”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炼晴川听了这话只觉得万分荒唐,看着那渐行远去的少年,觉得更加厌恶。
七皇子凌尘看着袁翊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刚才在这少年身上好像看出了什么,要回去找人印证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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