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奈罗恭迎二位公子。”身着古丽褶裙套装的天竺少女双手合十,笑道。
“哟,宝贝,”李龟年又抖开了扇子,轻浮一笑,“你今天真美!”
“李公子今日好兴致,”波奈罗浅浅一笑,点到而止,“可是觉得室内闷了?”
“非也,”李龟年收敛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虎口,“这样不是更风流倜傥些么?”
“您是觉得往日不够风流倜傥么?”她笑着说,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带着帷帽的李瑾。
“人在你屋里,”李瑾开口,冷淡地如同机械音,“交出来免你一死。”
“公子说笑了,您若是不放心,可亲自进屋查看,”波奈罗莞尔,折起了遮挡浴桶的四条屏,“婢的房间就这么大点儿,除了那两只壁柜,其他的一眼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两只壁柜洞开着,艳丽的衣物叠放得整整齐齐。
李瑾环视了房间一眼,目光钉在了案几旁。
一名身着浅灰色圆领袍的金发男子坐在那里,他的眼上蒙着白绫,手里拨弄着筝弦。
李瑾走近,他拢了下罩在圆领袍外的广袖褙子1,躬身施了一礼。
李瑾拽下白绫,那人深棕色的眸子盯着前方,没什么神色。
盲人?李瑾揪起了一缕头发,确认是真发后,目光停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婢的琴师,月氏人。”
波奈罗走上去,巧笑倩兮地拍了下李瑾的肩。
见他猛然甩开,笑着挽起了琴师的胳膊:“早些年曾参过军,小勃律之战时伤了眼睛,辨识不得方向的他一路流落到了长安外。”
“勤王殿下归京时见他在野外抚琴,便收留了他。”
“虎口的茧子可不像是旧伤。”李瑾收回目光,猛捏了一下他的右臂,见他神色如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起来。
“那是前些日子练奚琴2磨得,”波奈罗笑着比划了个姿势,“公子和李公子是挚友,想是也知道琴师的手上多少会有些茧子吧。”
李瑾瞥了一眼李龟年,后者点了点头,开口:“这琴师我之前便见过,一直是个盲人。”
他凑到李瑾身旁,压低声音说:“那人眉毛是黑的,发色应当也是黑的,况且他还是蓝眼睛;这人金发黑瞳,应该不会是一个人。”
李瑾反问:“你怎知眉色不是染得?”
“那瞳仁总不会是假的吧?”波奈罗笑着挽住了李龟年的臂弯,“世人皆知双目娇贵,进颗针尖儿大的石子都痛得泪流不止呢。”
李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
“阿瑾!”李龟年刚要追上去,波奈罗就整个人贴了上来:“李郎这便要走了吗?”
“我改日再来找你,”李龟年挤出一个笑,推开她追了上去,“等等我!”
“婢等你哦!”波奈罗倚在栏杆上,冲他的背影喊道。
见二人出了大门,她脸上的笑尽数褪去,折回了屋内。
琴师对着铜镜,小心地把瞳片取了下来,湛蓝色的瞳仁波光粼粼。
“我怎么与你说的?”波奈罗抬手就是一耳光,厉声道,“任务失败便离开长安,你为何不听?”
“如何才算任务失败?”琴师拢了下被扇乱的长发,笑得单纯坦然,“阿兄的仇尚未得报,我自是不会离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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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褙子:直领对襟的长款衫,多罩在其他衣服外穿着。
2奚琴:二胡,最早称为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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