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我倒是真想起了几个疯了的。”李瑾撩起帷帘,抓起一串肉签咬了一口,“兴许真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会吧?”李龟年抓起羊排啃了一口,惊诧道,“这么猖獗?”
“元阿娘病逝后,禁中主位暂缺,”李瑾慢条斯理地吃着串,说,“刘氏身染重疾,最有可能登上主位的只剩下了武氏和皇甫氏。”
“皇甫氏只有一女,长女虽受宠,但终究也是要嫁人的,”李龟年啃得嘴角冒油,赞同地说,“还是儿子来得实在,起码是实打实的郡王。”
“即使有一子傍身,皇甫家势微,她怕是也登不上主位。”李瑾摇了摇头,端起胡辣汤尝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咳……”
“吃肉就是得大口吃才过瘾啊,”李龟年撕了一口肉,夸张地咀嚼着,“你在塞北待了那么久,都没和将士们一起吃过大锅饭么?”
“……”李瑾没有接话,他确实没吃过大锅饭,伙食都是单独送到他帐子里的。
“那你这点儿就不如我了,”李龟年哈哈一笑,把托盘里没动的那块羊排拎起来塞给李瑾,“来,好男儿就是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嘛!”
“……”李瑾虽然接过了羊排,面上仍满是嫌弃,“你这吃法与蛮夷何异?”
“何为蛮夷?”李龟年耸耸肩,不以为然,“魏孝文帝时五胡内迁,鲜卑匈奴羯氐羌相继被汉化,早就华夏人融合在一起了。”
“再说了,往上数几辈儿,独孤皇后也是鲜卑人呢。”他接着说,“你骨子里就淌着蛮夷的血,不然也不能这么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啊!”
“……”李瑾嗔目,不说话了。
“你别瞪我,本来就是这个理儿。”见他有些生气了,李龟年笑道,“说真的,这点儿你真不如你老爹看得通透。”
“施以仁政,勤政爱民;无论种姓,唯才是举。”他接着说,“出生不是个人能选择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赖话都被你说了,”李瑾抓着羊排撕了一口,大口咀嚼着,“倒真显得我是个自命清高之人了。”
“哈哈,”李龟年拿起羊排碰了一下他的,“你不是自命清高,你这在我家乡叫‘社恐’。”
“也可能叫‘缺爱‘,哦、或许‘没朋友’更贴切些,”不等李瑾发问,他就连补了好几刀,“明明才是个20岁不到的孩子,成天把自己弄得个老学究似的,也不嫌活得累。”
“听听歌唱唱曲儿,吃吃喝喝玩玩不好么?”
“我一出生便注定不会像你一般逍遥自在。”李瑾的声音里闪过几丝落寞,“契丹盘踞北方,若是和突厥残部联合南下,河北、河东、关内三道皆危。”
“少来,你不就是担心勤王存有私心么?”李龟年凑近,压低声音说,“其实吧,我倒觉得相比于提防他,更应该盯着安禄山。”
李瑾偏头,隔着帷帘,李龟年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想啊,一个偷渡来的昆仑奴,连户籍都没有的黑户,愣是成了两镇节度。”
“不是歧视黑人,我只是觉得他包藏祸心。”他又撕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补充说,“子寿先生病逝前不曾说过么,‘乱幽州者,必此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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