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之后,江烈回到房间,思绪万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到几时才渐渐入睡。
次日一早,照例点卯之后,江烈便来到了营寨吃早餐,照例有执勤的士兵来收发信件。无意之间,江烈发现今天来的这位执勤士兵还是昨天那位,心里觉得奇怪,便将其叫住,问道:“怎么昨天是你,今天又是你?这活不是轮流的吗?”
那士兵热泪盈眶道:“江将军,今天本来不是我要来的,原定今天要来的……他……他……我的好兄弟……他……昨天阵亡了……我今天替他来……”
虽然昨日一战大获全胜,但还是难免会有人牺牲。江烈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叹了口气:“他是为国捐躯,他的家属都会接受到朝廷的抚恤的。节哀吧。”
那士兵走后,江烈又啃着馒头感慨万千:“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一次战争的胜利,不知得用多少人的鲜血和生命来换。”
吃过早饭之后,江烈集结起队伍进行日常拉练,练时心不在焉,满心全在思考战斗的意义。而这一切正好被巡视的苏一云看在了眼里。
“过来。”苏一云轻轻拍了拍江烈的后背,令江烈顿时如梦初醒。
江烈跟着苏一云走到了一旁,行了军礼:“末将参见苏总将。”
苏一云回了一礼:“怎么看你眼神恍惚,好像心不在焉的?说说看,怎么回事呢?”
江烈叹了口气:“苏将军,我讨厌战争。”
苏一云点了点头:“我也讨厌。大家都讨厌,我们的敌人也讨厌,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他们肯定也不想打仗。但外敌来犯,我们不得不战。”
江烈又叹了口气:“我都知道,我都懂。但是一想到,不知得用多少人的性命作为代价,才能换来一次战争的胜利,我就……心里头闷得慌。”
苏一云把手搭在了江烈肩上:“我们的将士们之所以能不顾生死地浴血奋战,之所以能够置生死于度外,是因为我们能用我们的牺牲,赢得更多无辜的黎民百姓的安居乐业。总会有人牺牲,但不会白白牺牲。”
江烈怔住了半晌,苏一云便拍了拍他肩头:“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只是不愿看到战友接二连三阵亡,但打仗就是这样,无论我们打得多么顺利,多么成功,也总会有人牺牲,这是在所难免的,你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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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要慢慢学会接受这个事实。打仗的时候,心软,是非常致命的。别再魂不守舍了,去监督好你的兵吧。”
“遵命!”江烈说着便回到了原位,“随时有人会牺牲”这件事依然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拉练完之后,江烈在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了牡丹子,便顺手打了个招呼。
“江将军忙完了吗?”牡丹子问道。
江烈微笑道:“刚拉练完队伍,正要回屋歇会儿。”
牡丹子笑道:“江将军要不要来泡泡茶?”
“啊?”江烈一时不知所措,“泡茶?上哪儿泡啊?”
牡丹子应道:“上我屋里泡呗,还能上哪儿泡?”
“啊?”江烈吃了一惊,“这……合适吗?”
牡丹子噗嗤一笑:“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来吧!”
半推半就之下,江烈还是跟着牡丹子进了她的屋。
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江烈原以为牡丹子的房间会是桂馥兰馨的闺房,却不曾想这屋内竟然尽是些虎豹皮草、刀枪剑戟,浑然不见胭脂粉墨。江烈转念一想,毕竟牡丹子是山大王,不是良家小姐。
这屋内有一面铜镜,却无梳妆台,可见牡丹子平日是不梳妆打扮的。于是江烈悄悄瞥了牡丹子一眼,她脸上果真没有任何妆容痕迹,但这般纯正的素颜却依然白皙且精致。
“坐吧江将军。”牡丹子说着便招呼绿叶子和青叶子摆设茶具。
江烈落座之后,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会想叫我来泡茶呢?”
牡丹子将第一杯茶递给了江烈:“泡茶只是顺便,主要是想跟你聊聊天。”
江烈抿了第一口茶,被烫得吐了吐舌头:“聊啥?”
牡丹子给绿叶子和青叶子使了使眼色:“你们都出去吧。”
“是。”
牡丹子见门关好之后,抿了抿嘴:“昨晚的事,江将军应该还没忘吧。”
江烈点了点头:“当然,昨晚的事,怎么可能今早就忘了?我还没老糊涂呢。”
牡丹子轻轻品了一口茶:“优伶教的成因,红星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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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因,以及我二哥的诸多往事,你也都了解了。但我一想到我的从前,我心里就又非常难受,想找人倾诉一下,否则实在不痛快。”
江烈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想到跟我倾诉了?”
“没错。”牡丹子轻蹙眉头,“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做土匪?”
江烈摇了摇头:“这我属实不知。”
于是,牡丹子便开始倾诉她的过往。
牡丹子现年二十,十三年前便上了惑山。
牡丹子从小便无父无母,被狮北一武馆的馆长收留,自幼便跟着馆长在武馆内习武,那馆长名为师父,实则与养父无异。不知不觉之间,牡丹子便在武馆内度过了七年的安定时光。
然而,某一天风云突变,一群官兵前来搜查武馆,竟在馆内搜查到了一身铠甲。私藏甲胄,在蚀骨四国都是以谋反定论,都是杀无赦的死罪。按照牡丹子的说法,她的师父并没有私藏甲胄,那副铠甲必定是被奸人陷害所藏。然而彼时的当地官府不论青红皂白,便要查封武馆,并将馆长满门抄斩。
牡丹子与馆长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得以活命,但年仅七岁,没了依靠,实在难以维持生计,于是馆长指示她去投奔一个朋友。彼时的牡丹子几乎没离开过武馆,所以认不得路,也不敢问路,越走就越往北去,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城镇。
年幼的牡丹子在荒郊野岭迷了路,手足无措之下只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一哭,哭得穿云裂石,哭得惊天动地,引来了下山打劫的范之离。范之离见牡丹子可怜,心生怜悯,便将她带上了惑山,以兄妹相待。
至于如何当上红星寨六当家,则是后话了。
牡丹子又倒上一杯茶,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如果我师父没被人陷害,我现在大概还在武馆里,可能也能教别人了,也可能我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我们都是被逼上惑山的。”
江烈同情不已,鼻头一酸:“没想到你的身世也如此悲惨。”
牡丹子苦笑道:“那可不?所以我们多多少少都跟皇帝老儿有仇。虽然可能皇帝根本不知道我们武馆的事,但各地的父母官都是需要经过皇帝审验的。这种狗官也能当地方父母官,皇帝肯定是有责任的。”
江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启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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