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皇帝还在时,赵太妃还控制着点,做为宫妃,大周朝又并非以胖为美,自然还得考虑考虑皇帝的心情,不能胡吃海喝胖成球。
等到老皇帝没了,她得以被自己的亲儿子奉养宫外,安王府这一亩三分地儿里,她最大,没了太后、皇后等一干比她位分高的,她便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好吃好穿这些只需要花点钱就能满足的癖好不算毛病,安王也乐得惯着她。因此赵太妃出宫后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但同时这也是养成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毛病的主要原因: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舒服得让她忘了在宫里是怎样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唉!赵东笞也不绕圈子了,等到姑母吃饱,撂了筷子,这才说明来意。
“姑母,侄儿此次前来,属实是有点棘手的事,与姑母有关,特来与您探问个明白。”赵东笞在赵太妃面前,多数时候都会流露几分少年心性,没有像现在这般严肃认真过。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赵太妃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可是家里你那母亲又闹你了?”
“与家母无关。姑母可还记得,身边曾经有个大宫女,是叫做朝阳的?”
“朝阳?”赵太妃恍惚了一阵,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得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很久之前的事了吧?她还是慎儿小的时候,到过我身边一段时间。”
一般陪伴在宫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都是宫妃的心腹,绝对信任倚重的对象,要么是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要么就是相识于微末,有点恩义在里面。
可朝阳并不是以上两种情况,她属于个例,赵太妃身边原本的一等大宫女,绝对的心腹,英年早逝,二十出头的年纪,病逝了。
于是赵太妃身边的大宫女位置开了天窗,朝阳便是在此时被内务府塞进来的。
主仆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两年有余,始终没有办法完全交心,到最后,赵太妃寻了个最合适的借口,朝阳年纪不小,达到放出宫外嫁人的标准,才把她安安稳稳送走。
开玩笑哦,虽然她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大动作,但是宫里面,有些事,大家私下里做一做没妨碍,真拿出来说嘴,都算罪过一件。
所以真有什么不知根底的人都敢用的宫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她对朝阳的印象很浅:“我一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但很显然她背后应该是另有主子的,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地分到了我的宫室里。”
“那姑母可知,她出宫之后,是真的嫁人了,还是有了别的去处?”
“我当时巴不得把她赶走,哪里还会关心她的去向。”
也就是说,当时庆平与朝阳在内室的秘谈,很有可能朝阳口中所谓的主子,并不是赵太妃,她背后另有其人。
二十年了,想寻一个放出宫的宫女的去向并不容易,唯今之计,只能等等赵东篱,看他在兰陵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归根结底,必是要弄清楚,庆平长公主对这三家人出手的原因才行。
她为何必要这三家人的命,为何有那么多的钱,是不是想要谋反则还得从长计议。
当然了,赵太妃的话,赵东笞也并没有照单全收,还是委托了相熟的人私下打听一二,宫里的旧事,虽二十年过去,总是有相询之地。
查出来的结果,至少赵太妃没有说谎,朝阳的确从十岁进宫到二十五岁出宫,仅在最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与赵太妃有交集,在此之前,两人查不到任何关联。
赵东笞忍不住想要阴谋论一下下,是不是有人有意要拉赵太妃下水,毕竟做为一个有宠又有子的宫妃,她代表的意义有很多,拉她下水,百利而无一害。
还是得追查一下朝阳的去向啊。
千头万绪集于一身,关键有些事,他还不能分享给姜家知道寻求帮助。万一查到后来,涉及到皇家辛秘,他本身是皇帝的人,知道得多了不会怎样,再多些人知道,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姜家出事,赵东篱不得吃了他!
更不能动用定国公府的力量,道理同上,当然也有怕父亲知道得太多,晚上担心睡不着觉的缘故。
所以手头上能用的,就自己培养起来的几个暗卫,碰上事多的时候,捉襟见肘,唉,头秃。
赵东篱风尘仆仆地入了城门,下巴上长出了不少胡茬,让他看上去老了几岁,不过精神尚可。
回了家,两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被他牛嚼牡丹一饮而尽,这才一抹嘴道:“陶家的案子,有问题。”
卷宗记载,这案子是以山贼为祸为由,结了案。
赵东篱一开始找上孔祥瀛时,对方得知他的来意,一张老脸上的笑全都隐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备。
“都二十年前的事了,老朽记性不好,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便开始打太极不接话。
但赵东篱得了大哥指点,句句问话,直指要害,让孔祥瀛避无可避,最后不得不跟他说了几句实话。
张从一群山贼,其实都是乌合之众,用的武器什么都有,可陶家满门,身上的伤却都是刀伤,无论下刀角度还是力度,都恰到好处,既能一刀毙命,又不浪费多余力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陶家所有人,很可能是被一个人所杀,且这个人大概率是名职业杀手,张从等人,不过是替死鬼。
“明知有冤情,为何大人要如此草率结案?”赵东篱当时就怒了,几十口子人命啊!
孔祥瀛也很无奈啊:“就因为死了这么多人,上上下下都盯着,不能结案,我的官怕是做到头了。实情非得已,才有人给我出了主意,寻山上的匪徒顶罪,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可惜。”
合着陶家灭门案还是个冤假错案来着。
什么陶洛氏与山贼头子张从有首尾,什么陶家被洗劫都是没影的事,整个卷宗都是孔祥瀛精心编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