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远默念亲生的、亲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还不把朝食呈上来!”
嘿嘿,姜久盈奸笑,果然想要攻下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甭管这个男人是未来老公还是现任老爹。
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勉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爬起来,还把在外间守夜的忍冬给惊了,十多年啊,堪称三姑娘起得最早的一次。
就为了给父亲亲手煲一盅汤,是不是孝感动天?
“你母亲怎么打发你出来了?”一杯鲜汤下肚,浑身热腾腾的,出身汗极是爽利,姜文远与女儿对坐用餐,都吃了个肚圆,这才由着下人收拾,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以宁氏的性子,如果不是家中有事,断没有让女儿大清早跑出府的道理。
“还不是爹爹你惹回来的麻烦。”姜久盈抱怨了几句。
昨天她与二哥一同归家的路上,就不知道听了几耳朵的袁家脏事,满脑子画面感,等到回了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进门不对黄历,就碰上了故事的主人公。
那人模狗样的德行,跟外面风言风语里的画面重叠,恶心得她差点当场就吐出来,拉着二哥远远得绕着走。
结果到了正堂,袁家人阴魂不散。小刘氏正没话找话与宁氏闲聊,后者只能小心翼翼隐下满脸不悦,拿出主人家的气度,招呼客人,只在姜久盈进门时,流露出几分。
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母亲正式的敕命都没下来,小刘氏再是上不得台面的继室,也是曾经请封过的超品侯夫人,哪容得了母亲甩脸子。
姜久盈暗道不好,她这是撞到了枪口上,外面流言满天飞,小刘氏虽客居姜府,外界消息却也灵通,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事被人知道。
结亲自然是结不成的,她心里憋得难受,就得看着别人更难受。
没错,她就是来当癞蛤蟆的,落你脚面上,不咬你,膈应死你!
姜久盈果然没能溜出去,被小刘氏开口留下,坐在下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数着自己裙边上有多少花纹。
小刘氏不指名道姓要她回话,她就这么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要是非得让她说话,那她就一番“啊,夫人说的极是。”“哦,对对对,您说的都对。”“儿鲁钝,实在不知。”搪塞回去。
哈哈哈哈!宁氏在一边看得暗爽,自家女儿原来还是个扮猪吃虎的。小刘氏有十八般武艺,奈何姜久盈就是不接招,一律耍太极。
又不是自家女儿儿媳妇之类的亲眷,客居就得有点客人的样子,总没有当着人家亲娘的面骂人家孩子的道理,所以聊到最后,还是小刘氏被噎得难受,到宁氏假惺惺留饭时,悻悻告辞离去。
“你这个促狭鬼!”宁氏爱怜地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塞了一匣新打回来的首饰给她:“我儿受委屈了。娘给你赔个不是。”
这是姜久盈最喜欢宁氏的原因之一。古代的父母视孩子为自己私有财产,别说为一个没成的亲事因为种种原因黄了而自责,便是真的成了再知道男方有不妥,也有狠心的父母为了自己的脸面不会退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父母对子女,是有生杀予夺之权的。
宁氏却是个开明的。大儿子醉心功名她不逼迫定亲,二儿子不成器她不催促上进,小女儿差点进火坑,她心里更难受。
得母如此,久盈幸甚。
为了防止第二天小刘氏再来恶心人,宁氏早就嘱咐她明天不必来请安,借着给父亲送朝食的名义出府,带好女使仆从,出去玩玩也使得。城东的关帝庙,城南的桃花坡,尽可一逛。
这个麻烦是自己领回家的,姜文远有点不好意思,眼下却也不能将人赶出门去,只得委屈妻女了。
“乖女儿,今天就在爹爹的办公房里呆着,好不好?”出去抛头露面,那是贫家女才做的事,现下贴子去访友又晚了些,总不能做个直接上门的恶客。
“好吧。”姜久盈无可无不可,她对庙宇不感兴趣。
现在的桃花坡桃花已谢,桃子未熟,最是无趣,她也不耐烦坐一个时辰的马车,颠得五脏六腑错位,吃得一嘴土沫。
这里可不是后世,除了城里最主要的几条干道铺了石板,其他道路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寸草不生的土路,马蹄过处,尘土四起。吃土在后世是个形容词,放到现在,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动词,一匹马在前面跑,保证你能在后面吃得饱,吃得好。
她今天多带了二哥身边的陈皮。这小子机灵,见老爷留下了姑娘,这办公房里怪无聊的,便腿脚麻利地跑出去,买了砌香樱桃和干桂圆回来与姑娘佐茶。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姜文远翻看公文,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回复相关事务,姜久盈躲在内室,看着陈皮新买的话本子,吃些零嘴,倒也惬意。
午时正,宁氏打发人送来午茶,咸甜风味点心,并几碗酥酪,还捎话给姜久盈,让她尽管在父亲身边呆着,很不用着急回府。
姜久盈对这个时代的点心兴趣缺缺,不是太甜,就是太腻,偶有几个不甜的,无不是难吃得不要不要的,黏得牙床都要粘下来。
唉,好怀念上辈子吃过的那些甜食,提拉米苏,她的最爱,冰山熔岩,传说中的热量炸弹,还有各式各样松松软软的蛋糕。
可惜她只会吃,不会做,更是连基本工序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把蛋白和蛋黄分开打发。张妈妈擅长做饭,她略一说主材和粗略过程,张妈妈自主钻研总能成,但于点心一道实在没什么天分,因此一直以来,姜家人的餐桌上都缺少合味的点心。
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大人,河西州又发案了!”杨建业步履匆匆,一时情急,连通报的规矩都没顾上,直直闯入,一揖到底,说出来的话石破天惊!
“什么?能确定是同一人所为吗?”那把匕首已经拿给仵作看过,也与几位死者身上的伤口做过比对,基本可以肯定为同一凶器。
凶器都被他们找到了,怎么能肯定又再发一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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