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小暑,丁火盛,乙木旺,己土显,吉,宜出门。
十安带着簿曹张东礼给的通行牌,进了内城,来到漕曹刘蹇的府邸。
刘蹇因提前收到了拜帖,所以在十安还未抵达之前,就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酒水,一家人除了女眷,都在堂屋等候。
十安到的时候,刘蹇亲自领着两个儿子出门迎接。
不过其两个儿子并不明白他的用意,态度上多少就显得有些敷衍。尤其是见到十安竟比他们还要小,二人甚至怀疑父亲是老糊涂了。
老大最按捺不住,在十安进门之时就先拦住质问,“听闻小先生命术了得,不知可否让我与二弟见识见识。”
十安先与刘蹇互相行过礼,才对刘家老大道:“不知大公子想要如何见识?”
刘蹇眉头一皱,斥责老大退下,又对十安歉意道:“犬子无礼,望小先生莫怪。”
十安则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令公子生于乙庚年辛未月,性属火,刚正率直,这正是其可贵之处。”
刘蹇心中一惊,“小先生怎知犬子生于乙庚年辛未月?”
生辰八字那都是一家之隐私,除特别必要时候才会告知,一般情况下是无人知晓,更不可能打听到,这让刘蹇心中惊诧的同时,还有一股莫名惧意。
刘家老大见父亲态度,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并未被告知,心下也是惊讶不已,暗道这人或许真有些本事,面上便不再发作,拱了拱手,“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小先生勿怪。”
十安微摇头笑,“大公子不必介怀。”
刘蹇瞪了儿子一眼,才拱手作请,将十安领至堂屋吃茶。
丫鬟鱼贯送上茶水点心,退下。
十安落座,先依着请,吃了一口茶,然后搁下茶杯道:“请大人将生辰八字给与在下。”
刘蹇笑着谢过,招手示意,早就等候的小厮端着铺了红布的托盘自角落走出,来到十安跟前。
托盘上有一折叠的纸,十安拆开看罢片刻,又搁下,等小厮退下了,才对刘蹇道:“大人下月月运犯水煞,大凶,忌水。”
刘蹇一听是大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过又听要忌水,困惑了,“小先生此话何意?忌水?我身为漕曹从事,专管漕运,如何忌水?”总不能告一个月的假吧。
十安则道:“在下亦知大人难办,若无法避,那就只能以险克之。”
“险克?”刘蹇略一思,顿时明白过来,可这险也是颇有风险,遂不死心问:“当真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
“能避是最好,可若是避不了,那就只能迎难而上。在下给的这条路,已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刘蹇微微皱着眉,片刻后,才拱手道:“敢问小先生,可有具体的时日?”
“大人最心系之日,便是那时日。”
刘蹇两眼一瞠,心中震惊,片刻后才缓过神来,拱手道:“多谢小先生指点迷津。”然后又给小厮示意,小厮再送上一托盘,其上放着十金。
十安笑着谢过,将金子装进布袋子里,就要起身告辞。
刘蹇却赶紧拦住他,带着商量口吻道:“小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先生可否替我家人也算一算,酬金不成问题。”
一边说,一边又有小厮端着托盘出来,其上竟摆着五十金。
刘蹇继续道:“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我知道小先生有一月一算的规矩,不知小先生能否格外破例。”
十安为难道:“承蒙大人信任,只是在下既已定下规矩,实在不好破例。”
“当真不能通融了吗?若是酬金不够,我愿意再加。”刘蹇带着些恳请之意。
刘家老大和老二却一脸不明,父亲乃堂堂漕曹从事,怎对一个算命的如此毕恭毕敬?!而且适才的算命,兄弟二人也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是何意思。
不过兄弟二人也只是心中狐疑困惑,知道若是随意插嘴父亲会怒,所以面上也只是有困惑。
十安听完刘蹇的话,拱手致歉:“酬金于在下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在下已经定下规矩,破例实在不行,还望大人恕罪。”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刘蹇只能一脸失落,“那请小先生入膳厅用膳,我已命人备下薄席。”
“多谢大人好意,饭就不必。”十安笑着拒绝,又话锋一转,温和道:“不过大人若真想替家眷算命,倒不如加入命阁。入命阁者,在下每年会为其一家算一次年运。”
刘蹇本以为没了机会,一听还可入命阁,虽是不明,却也欢喜追问:“如此甚好,不知这命阁为何?又该如何加入?”
十安缓缓解释:“入命阁者,每年只需交三十金,便可为一家换一年之平安。”
刘蹇略一想,确认道:“先生所言,一年三十金便可入命阁,而我全家可得算一次年运,包括我在内?”
十安微微颔首:“正是。”
相比起每人十金,一家一年只需三十金,显然这样更划算。不过刘蹇虽对这样的方式感到新奇,但依旧保持了一点警惕,问道:“不知加入命阁,可有什么要求?”
“并无什么要求。在下虽无法破例,但大人加入命阁,在下便可行阁内规矩。此外,三十金,命阁每年都会取。当然,若大人明年不愿再入命阁,这交易便自行作罢。”
刘蹇听明白了,入命阁,一家全年三十金,比起单个人来算,足足省下三十金。且来年若不愿再入命阁,便无需再交。
这倒是划算。刘蹇只是略作考虑,便让小厮再奉上二十金,“我现在入命阁,是否只需再补二十金,先生便能替我家眷算一年之运势?”
“正是。”十安收下二十金,又道:“请大人将家眷生辰八字告知在下。”
刘蹇高兴不已,赶紧将父母妻儿的生辰八字一并奉上。
因为是一家六口一年的运势,耽误的时间便多了,等十安全部算完离开刘府,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刘蹇亲自将他送出府,又派了马车将其送回桃雅居。
而等十安走后,刘家老大和老二这才道出心中疑惑。
老大道:“父亲是否对此人过于信任,他说的那些,并未发生,又怎知是真是假?”
老二则是困惑问:“方才他与父亲算的,孩儿没听懂,到底是何意思?”
然刘蹇却并不明说,只是震惊感慨,“此人,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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