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一晚上,翌日起来,果真喉咙毛咔咔,是风寒前兆。逐风就地取材,直接在山上寻了些生药,让每人吃下,然后草草吃点干粮,又出发。
山中住户分部散乱,所谓的王家弯,只说是翻过四座山头就能到,实际上算起来足要走一天,一行六人翻山越岭到午时,才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抵达王家弯。
值得庆幸的是,王家弯住户还算多,而更令人高兴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种了药材,院子里也晒了干药。比起昨日,情况总算是好了不少。
逐风让老黄几人分头行动,自己也拖着打颤的腿来到村头的一户人家。
院里一老人正在翻着草药,逐风唤道:“老人家,烦请开门,我是来买药种的。”
院子里的老人有些耳背,“啊?”一声,走过来开了门,“干啥的?”
“我是来买药种的,不知老人家这里可有药种卖?”逐风大着嗓子答道。
“药种?你买啥药种?”
“干草、黄芩、沙苑子、旱半夏、射干,这些有没有?”
老人家反应了几瞬,才点着头:“有有有,你要买多少?”
逐风面上一阵狂喜,“有多少买多少,越多越好。”
跟着老人家进院后,逐风又问道:“老人家,除了这王家弯,你可知道还有哪些地方有药农?我要得多。”
老人家想也未想就指着一片山头:“那山上,徐老汉家,他那里多,什么药材都有,每年那些药商来收药材,都往他那里跑。”
逐风往那山头看了一眼,能看到袅袅炊烟,想必是家里正在做午饭。
...
两个时辰后,六人将整个王家弯跑完了,总算收获不小,各类药株合计六千多,药种合计百斤,都给了定金签了契,只等后面再来拉。
最后,趁着天色还未黑,逐风又带着老黄几人往山上徐老汉家走,走到天黑,刚好到徐老汉家门前。
院外一条狗,看到陌生人,狂吠不止。逐风小心避开狗绳子,上前喊:“屋里有人吗?”
屋门很快就打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姑娘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好奇地盯着逐风几人,“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逐风拱手道:“我们是自银州城而来,想来买些药种,此处可是徐老汉家?”
“爷爷,有人要买药种。”姑娘朝屋里喊一声,然后打开院门,“几位请进。”
逐风老黄几人刚刚走进院子,一个满头花白的老爷子就走了出来,正是徐老汉。
徐老汉见逐风几人已经走进了院子,责备地瞪向其孙女:“这么大了还不长心,大半夜的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放。”
姑娘很是不悦,“人家说要买药种,我总不能把人关门外吧。”
逐风见状,赶紧上前致歉:“老人家莫急,我等不是坏人,真是为买药种而来,不信你看,这是我与王家弯签的契。”说着就把一沓契书递上。
徐老汉还真就拿着契书,就着孙女手里的油灯仔细看,看完后,才道:“你这买的不少,还没买够?”
逐风无奈一笑,“哎...还差得多,不知老人家这里有多少,无论什么药种,有多少我买多少。”毕竟田地都被红桃改了风水,事实上也并非一定要旱地药材才行。
谁知徐老汉却板着脸,“我这里没有多余的,你去别处看吧。”
逐风微有些惊,想了想,又道:“价钱都好商量。”
“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怎么还缠上了。”徐老汉脸色一黑,蹙着眉不悦,“你们赶紧走,我没有药种卖。”
谁知话落,姑娘却很是不解道:“爷爷,我们窑里不是藏了很多吗?”
徐老汉没听见似的,继续催着逐风赶紧走。
逐风借着微弱的灯火,仔细看了看徐老汉的面色,道:“老人家,你身体有病。”
徐老汉冷冷看他一眼,“我知道我有病,跟你没关系,你们赶紧走。”然后不由分说地将逐风等人往外推。
逐风没得法,不得不退出院子,又高声喊道:“我是大夫,我能治你的病。”
徐老汉瞥他一眼,“我也是大夫,我也能治我自己的病。”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呵着其孙女进屋。
老黄几人有些懵,一人小声骂道:“这老头子是真有病,有钱上门还不要,他孙女都说有药种,还骗我们说没有。”
逐风看着黑漆漆的天,旁边狗又叫得耳朵疼,他不想再以天为被,便又喊道: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就算不卖药种,你今夜也留我们住一晚,现在天已经黑了,没办法下山。”顿了顿,又喊:“我们给钱。”
等了半响,屋内仍旧没有声音,逐风一阵无奈苦笑,“这老汉,防人之心也忒重了。”
老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逐风叹口气,“找地儿睡觉,明早我再来缠缠他。”边说边绕到屋后方向去,不想却意外见到一大片的药田。
老黄几人惊得咋舌。“这么多,都是那老汉一人种的?屋里似乎除了一孙女,就没其他人了吧。”几人面面相觑。
逐风四下看看,找到一块干草垛,走过去,“先睡觉,明早再来缠他。”
六人简单吃过干粮,便早早睡下。
翌日鸡鸣,逐风还未完全清醒,却被人踢了两脚腿肚子,他有些迷蒙地睁眼,就看到徐老汉立在自己脚边,“谁让你们睡我草垛子了,滚起来。”
逐风赶紧爬起来,拱了拱手:“夜里风寒,不问自借了一晚,还望老人家莫怪。”
徐老汉见其他几个还在沉睡,骂了句“死猪”,朝地里去了。
逐风心里有些不悦,这老汉,脾气怎如此大?!
不过他也没发作,而是追上去解释:“我们连着爬了两天的山,他们是累坏了。”
徐老汉并不搭理他,拿着小锄来到药田锄草。
逐风蹲下身去,看了几株,忍不住赞道:“这些药种得很好。”
徐老汉没好气哼一声:“我种了一辈子的药,岂有种不好的理。”
“这些都是你和你孙女种的?”逐风有些吃惊。
徐老汉又不搭腔。
逐风想了想,也跟着徒手拔起草来。
徐老汉又是眉头一皱,正要数落他把草根留地里,却见他手上使着巧劲儿,地里虽干,但草也是连根拔起,这才把数落的话吞下去。
逐风一边拔草一边道:“你的病是常年劳累所致,需得好生调养,不宜再累,否则身体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徐老汉一锄一锄很用力,没几锄就呼呼喘气,他停下来歇一阵,望着偌大一片药田,良久,才喃喃,“我今年八十五了,再调养,又能有几个年头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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